水,走一条街,睁开眼睛就看见对方。现在要分别,从此后乡下城里,哪里有高楼,有工厂,有大米有白面有工资,想到这些我鼻子酸酸的。
爷爷说:“当初,杨志江不情愿窝在家里务农。钼矿会战时他当临时工,馒头蒸的特别好,炒一手好菜。被县委会主任相中,带回了县招待所。志江为人热情会办事,没用上几年就转正了,掌勺后厨。现今,混得真风光。”“大舅,你是不知道哇。”田宝坤说:“如今,县招待所后厨都是杨志江的徒弟,他当上仓库保管员,一仓库的米面油禽蛋肉鱼虾全过他的手。他交结的人都是工厂、公社、县里的头头脑脑。县里干部是清一色的农民出身,谁家有红白喜事,杨大厨领班掌勺,那酒席让人赞不绝口,干部出尽风头。再说眼根前儿,招待所、粮库、供销社随便一个位子都让人眼红。杨大哥人实在,好交好为,吃得开。”爷爷赞同老外甥的看法:“志江人好,没的说。当初,杨森老脑筋死活不放儿子外出,还说:‘离开土地,你活个屁,逛荡老了还得回来,莫不如老实在家里呆着。’还是我劝他:‘强扭的瓜不甜,何苦爷俩整天怄气。行行出状元,从来面朝黄土背朝天,都是受苦受穷的命。’现在看,闯出去是对的,种地闹个温饱还可能,好日子土里刨不出来。”
“大舅,明天你家做窗户,用我帮忙吗?”爷爷说:“还真有忙要你帮。”“啥忙?说,大舅。”田宝坤拍拍胸脯说。“你来帮忙吃饭吧。”屋子里都是笑声。田宝坤也笑出声来:“我吃饭,就得意鱼,是鱼就成。你们吃鱼太挑剔,你们那都不叫吃鱼。看我吃鱼,不用七调八料,放盐咕嘟熟,百吃不厌。”他说话的表情,好像面前就有一条鱼,等着他张嘴来咬。大叟说:“老哥,我真服你。我老嫂子,酸菜锅里‘吧唧’扔进一条鱼,鱼鳞还带着。你吃得那个香啊,鱼骨头都不吐。这样的鱼,就你能吃,我可不行。”田老叟说:“那是你不会享受,我吃鸡,吃猪蹄子从来不吐骨头。孩子剩下的骨头都归我。要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嚼磨。看见狗啃骨头没?今天看还是整块的大骨头,过几天再看,下去一半,骨头香啊。”
新的一天,东院的二哥走了。
26、老人(五)
清楚地记得,二哥进城,站在卡车的后车厢,扶着齐胸高的蓝色铁栏杆,着一身新衣对我笑着招手。刹那间,在心里产生一个念头——我也离开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