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牌,嘴上还有话:“该装孙子的时候,就得装。”上家牌给一个六,他手里有驴。这可是天赐良机,意味着赢定了。心里高兴:“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嘿嘿,套上可爱的驴爸爸。”真是驴爸爸,因为他手里还有俩驴驹儿。“驴儿子饿不死啦。”牌出手前还吻一下,三缺一的时候,跐溜鼻涕的也被叫来凑把手。丽姐看着恶心:“看你们玩,我饭都不想吃。”
舅妈在炕沿儿立了一小会,深邹眉头脸都走了样儿,“这孩子,不学好,尽骂人,满嘴的脏话。”丽姐趁机告弟弟的状:“妈,前天,有人把钱输光了,实在凑不上手,他们去爬大柳树,把裤子刮个大口子,三姑给缝好的。”还指给妈妈看,我妈的针线活真好,冷眼还真难以看穿,丽姐把裤子腿翻过来,全露馅了。
宁哥和丽姐,一个想玩下去一个想离开,各自找理由要说服自己的妈妈。宁哥说:“妈,妈,我给你破个闷儿。打南面来了一群鹅,噼里啪啦就下河。妈,猜猜是什么?”“不知道。”“是饺子。”“妈,听下一个。三块瓦盖座庙,里面住个白老道。妈,是什么?”“不知道。”“是荞麦。”“老头老头坐在炕头,一抬屁股俩小猴。妈,是什么?”“不知道。”“是连放俩屁。”舅妈开口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妈,妈,听我讲个故事。”宁哥说:“有个两口子,男人不洗脸。他对老婆说:‘我一辈子只洗三次脸。第一次是出生时老娘婆给洗的,第二次是娶你的时候好歹摩挲一把脸,第三次是死后爱谁是谁给秃噜一把脸就进棺材。’女人说:‘我用过的锅就刷三次。第一次是卖锅的老板清理清理,第二次是刚安上大灶时我蹭蹭铁锈,第三次是锅坏了敲打敲打卖废铁。’家里太穷就剩下墙上的人影儿。一天夜里,来了一个小偷,小偷转悠一圈没找到可拿的东西,这家太穷了,穷得连孩子都没有。贼进屋不能空手,最后,看中大灶上的铁锅,也就这个还能值俩钱儿,上手把锅掀起来顶头上就跑。男人听见动静起身就追,女人下炕一看大灶忙喊:‘老头子别追,快回来。’男人没听见一直追,小偷顶着锅跑不快,见男人追到身后,扔掉头顶上的锅,腰里拔出斧子当头劈去,‘咔嚓’一声男人的额头挨上一斧子,他害怕了不敢再追回到家里。女人正在着急,见男人回来拉着他来到大灶边,指着说:‘老头子你快看,贼没偷走锅,他偷走的是锅上的锅嘎巴,这就是我不刷锅的好处。’男人一听高兴地撩起头发说:‘老婆子你看,贼砍我一斧子,把额头的皴砍裂没伤到皮肉,这就是我不洗脸的好处。’”
舅妈说:“这脏还有好处?你是不是一个星期没洗脸?”我忙回答:“舅妈,开始几天洗来着,最近三四天没洗,这不是忙吗。”丽姐终于逮住理由,拉过弟弟到妈妈眼前看,脖子的前后左右是差样儿的色、鼻孔黑的、手脖子灰的、脚脖子花的。爷爷大笑着说:“农村孩子变城里孩子用多长时间我不知道,城里孩子变农村人,个把礼拜的时间足够。”
第二天,舅妈、表姐、表哥、我和妈妈去二姨家。中午吃白面饺子,我发现面里有白苞米粒,我说:“二姨,苞米粒子撒进面里了。”二姨回答:“啊,我家不像你家,你爸月月有细粮。二姨家没有多少白面,白苞米淘过碾成粉掺进白面里充个数,家里的白面不就多了吗。”
35老人(七)
细粮,每个社员一年的定量:五月节一斤白面,八月节一斤白面、半斤大米,春节三斤白面、二斤大米、半斤豆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