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真的懂事,就活出个人样来,扔下锄头拿起笔杆子。”
后半夜熟睡的时候,全家人被惊醒,“地动!地动!快跑。”我迷迷糊糊地跑出屋,爷爷不慌不忙,衣服整齐的抱着大堆的衣服出来,“地动山摇,花子扔瓢,年头要好转喽。”说完又进屋去抽烟。
夜空少有的黑,村里一片嘈杂,灯都亮起来,满街都是人,大家一直站到天亮。
1976年7月28日,远在五百里外的河北唐山发生了7.8级的大地震。
次日下午,东壕上的小榆树像被人用大锤连砸根部,振动地抖,我十分害怕跑回家里,进了院子又不敢进屋,厢房顶土坯的烟囱都趴在了房顶。
北队的麦子已经打完,晾晒在队部院子里,打麦场上,麦秸堆成小山。
我和几个人用麦秸搭窝铺,晚上钻进洞里过夜,后半夜雨水透过洞顶淋湿衣服,我跑回家里还是不敢进屋,大叟搭了一个人字形的架子扇上雨衣,我带着弟弟妹妹背靠背蜷坐在小板凳上熬到天亮。
家家户户开建防震棚。
地下埋几根立柱,离地面二尺高用原木横搭个铺,上面用棉槐支起一个个的园弧,园弧外罩上塑料布,两头用布幔和窗纱挡住,里面躺进四个人脚对脚头朝外。没有买到塑料布的人家,用一把一把的麦秸顺着帮牢靠做顶棚。
老人们不怕地震都睡在屋里,宝常青说:“死就死个球的吧,活着也没多大的意思。”
我家当街对面是我家的菜园,里面也有一个防震棚,勉强能住下两个人,里面住的却不是我家的人。
里面住的人是高万田的大女儿——高俊芬,她是杨立成的对象。杨立成的爸爸杨明仁是和队长杨虎打架死的,老大杨立成后面还有四个弟弟。
对女儿处的对象,高万田的老婆钟凤死命反对。可是姑娘自己愿意,她不回家住进恋人的家里。钟凤对女儿说:“你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女儿回答:“芬,非成不嫁;成,非芬不娶。”
钟凤当着女儿的面把半瓶子农药灌进肚子里,段兽医灌了她一肚子豆浆,灌了吐,吐了又灌。钟风说:“你不回家可以,但绝不能住进他的家。”
住在哪呢?正闹心的时候地震发生,不住房子了住棚子,建棚子的地儿又是个问题。
四奶来到我家,对我爸说:“大侄子,婶子求你件事,俊芬的防震棚建在你家吧,考虑好久这是唯一合适的地儿,行不行?”我爸答应了。
钟凤也满意,她信任杨家。
毁了两个池子的豆角,棚子建在我家的菜园子里。
钟凤仍然不放心,贪黑起早地侦看,小女儿、儿子、丈夫紧跑菜园子。大半夜的,有人发现钟凤把耳朵贴上棚子。
开学半个月,王守军发现邻居刘老师家有点不对劲儿,敲门不应、喊话不答,就和爸爸一起进了刘老师家。
刘老师走了,一个人佝偻在被窝里。
狄支书来到我家,对我爸说:“啊——,云飞的事啊,就由两个校长来料理吧。一切的费用都由大队承担,但是要悄悄的。”我爸仰天长叹:“好吧。”“啊——,不许吹唢不许鸣锣开道,不许撒冥钱不许烧纸。”
悄悄地把刘老师下了葬,几个同学把坟包堆得很大很大,赵校长说:“能做多大就做多大,今后再无人烧一张纸,再无人填一锹土。”
75、雨夜
发生了一件大事,大队黑板上的标语更新了,苏老师在字头画了一弧彩虹。
锣鼓、红旗、标语、社员、学生都涌上街头,由大树台出发全村范围大游行,高喊口号。
当天夜里,雷雨大作,地下的积水深不见地面,我趴在防震棚子,觉得有点冷,就裹上薄棉被,所有的灯都熄灭,传言雷专找亮的地方击,黑暗中才安全。
没有风,雷电在附近的空中徘徊,瞬间的闪电照亮眼前的浑水,我赶紧把头缩回去,放好帘幕躺下,半圆的塑料棚上暗亮交替。突然,“咔”的一声巨响在耳边,眼前亮如一万个太阳。我被惊呆耳中嗡嗡直叫,眼前久久有一个大大的黑洞。
雨点打在棚子的塑料上,劈里啪啦直响,我躺着的铺面地下都是水。
雷声渐远雨渐疏,这时,在远雷声中有个女人在大门口高喊:“人哪?人哪去了。”大叟弓着身子披上雨衣穿上雨鞋走了出去。
“真的没有人,这天头真让人害怕。可能立成不放心,接到他家了吧?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