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呀的忘不了你们,走吧,该看的都看过了,走吧,啊——。”三样器具放在墙头上,临走前叮嘱道:“过了一个月再拿回去用,记住喽。”
杨梓珍精神了小半天,又蔫巴了。看着有气无力的女儿,杨志峰陷入冥思苦想。
头一天鸡被抓走一只,是没挡好鸡窝门惹的祸,还好早发现,不然一窝鸡得全被咬死。骂完没尽心尽力的二儿子,自己亲自把关。当晚,黄鼠狼又来,没能突破石块顶紧的鸡窝门,吃香了嘴仍不死心,夜夜来袭扰。杨志峰决定教训教训它,不睡觉在屋门后守着,一棒子没打到,黄鼠狼放臊——最后一招,熏跑杨志峰,熏死一窝鸡。杨志峰的杀心顿起,院子大缸靠花墙子放好,缸沿放一跷跷板,缸口端的板头放一块肉,黄鼠狼要吃肉,走板面过去,刚靠近肉饵就翻落缸底,接住它的是没顶深的水。杨志峰想:“莫不是被淹死黄鼠狼的后代来找我报仇?肯定是。”
黄鼠狼有点邪门,老黄鼠狼搬家,小崽子一个衔一个尾巴尖颠颠地小跑不慌不忙,谁见了都有点心麻。偷鸡蛋时,前面的双爪在墙头上推着鸡蛋滚,一次偷两枚鸡蛋就是掉不下来,谁见过都觉得不可思议。
想到这,杨志峰浑身发冷,骑上车子去找马大仙,请大仙来家里“跳大神儿”。
杨志峰也粘点儿邪巴气儿,有人丢了纳鞋底子的铜顶针,求他“占课”,他闭目右手大拇指掐遍手指节说:“东西没丢,在一个既不高又不低的地方。”不着急找的时候,发现顶针就在柜上破茶壶中的扣钮堆里,顶针的主人大呼小叫:“真神,可不是就在既不高又不低的地方。”
大仙领着助手兼丈夫来了,半百的大胖老婆子抽烟吃肉喝酒全不忌。先设香案,后打开随身的黄布包裹装束起来,黄头巾后缀红布条,腰间围一圈细长的黄铜铃,右手一只桃形铁圈蒙着猪尿泡干后晶莹透明的手鼓,左手拿一只长柄大弯头裹着红布的鼓槌。浑身舞动起来,槌头自身前、身后、卡裆、头顶敲击鼓面,发出惊心动魄的“哐哐”声,很特殊的声响,自然界里没有这种声音。马大仙胯股猛扭搭配上铜铃“哗楞,哗楞”直响,嘴里嘟囔着:“天灵灵,地灵灵,各路大神听我令。”满屋子的犄角旮旯都有她。
突然,她扑地跌倒来个大仰八叉,紧闭双目磨牙放屁打哆嗦嘴角泛白沫。助手赶紧说:“请问是哪路大仙上身啊。”她打个大哈欠、长长地伸个懒腰,闭着两眼说:“哈——,我乃东山之胡仙。”这狐仙可了不得,村里人都知道,鸡冠山山腰的山洞是她修行的府邸,求来的仙药能包治百病。大仙的声音变稳重,“请问费劲巴力地折腾我来,为的是啥事啊?”杨志峰接口说:“大仙儿啊,我女儿有东西附体,求您给解救解救。”“啊——,让我开法眼撒嘛撒嘛。”马大仙双目圆睁良久,突然大喝一声:“呔!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孺子,好好修炼何必计较针鼻儿大的恩怨。看你二百年的修行不容易,我来说和说和,给你烧高香供三品,冤家宜解不宜结,劝你算了吧,快快放手,不然我受人之托只好对不起你啦。”边说边进入神智不清的状态,身体有关节的地儿都在动,再开口时声音变得又尖又细:“你淹死的是俺的黄爸爸,看在胡仙老前辈的情面上,今天的事就算了,你要诚心诚意就烧半年的高香。”接着哼出小调儿,小调儿就是二人转:“我要那红糖二斤,白酒二瓶,杂瓣果子哎——,二斤半,哎呦儿呼嗨儿呦。”助手赶快用手捅杨志峰,“快!快!”杨志峰赶忙把礼品奉上,“大仙儿呀,红糖二斤,白酒二瓶,没想到你这次要杂瓣果子,照老规矩就准备了二斤半槽子糕。”大仙唱道:“没有杂瓣果子,槽子糕也将就着哇。”马大仙再次躺倒,好一会才醒来,十分疲倦地问:“刚才来的是哪路的大仙呀?”助手凑到她跟前恭敬地说:“乃东山之胡。”“啊——,杨二哥,你好大的面子,我这老姐姐轻易不下山,回去我可得好好谢谢她。这趟下山把我老胳膊老腿都折腾散架子,躺炕上三天不一定能缓过劲儿来。”杨志峰赶快双手奉上五元钱,助手接过去说:“这不是我们要的,回去买东西给胡大姐送去。”“胡说,这大姐是你叫的吗?掌嘴。”助手丈夫赶紧给自己一个很响的大嘴巴,“看我这张破嘴。”
第二天,在自己家的柜面上设上牌位,杨志峰毕恭毕敬地烧起香摆上贡品。宝三爷听说了,脸上的神情分明是有话要说,“这,这,这,”还没这出一句完整的话就住嘴了,因为他看见杨梓珍活蹦乱跳地出门,肩头扛着镐头上山去开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