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的欲望是无止尽的,人到了某些位置,要么被大势推动着奋勇前进,要么就被历史的洪流碾的粉碎,我可不希望日后范缜割据时援引的先例,都来自我这个老前辈。
这样想来,这轮出兵,也就不是那么不可接受了。
所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
真正的被全面动员起来,就可以深刻体会到,我的好大喜功无意建立起来的相关产业和复杂体系,所能发挥出来的巨大能量。在郑元和的统筹下,从兵甲具装到衣帽鞋袜,大到巨大车弩石炮小到最细微的蹄铁掌钉,无数军需用具如流水一样的输送进军营里。
连沿途现成粮院所,也派上了不少用处,反正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不刮实在不起自己,大军出动前,这些粮院所就派出快骑军使,将沿途可能经过州县府库,先行封存看管,再历年的库存储积清点入帐,慢慢搬空,待大军一到就地加入。
当然期间,也发生了一些不和谐的因素,但随着我派出的军士到那些喜欢哭穷叫苦的官老爷们府邸上,和他们的家人亲密联络了几回感情后,大多数非人力不可抗拒的技术性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而且还有一个值得欣慰的好消息,按照朝廷过往的惯例,军以上监制的出征,在主将之外,都要另行派人常守节制行使督促之责,此次居然没有派军容观察使,也就是通常所说的监军。
不过据来自在场奉应差事的姚恩内部消息说,行朝里那些长着狐狸的尾巴,骨子里浸泡着阴谋论和厚黑学,对权利有着象豺狗一样敏觉的大人们,并不是不想乘机在军中伸手做点什么,而是实在一时扯皮争执不下,而能让他们闹心不已原因,乃是来自一个历史遗留问题。
因为,龙武军的前任观军容使是广平王,也就是当今的太子殿下。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个观军容使其实是还是老台子的今上,想让儿子就近学点东西,随性给讨的名义,但随后公告天下炮制出来的那场战报中,这名义被弄假成真,变成实质性的东西,这就不免涉及到一个尴尬的问题,作为储君继任者的身份,以及朝廷的传统。
据说是因为,当年太宗以秦王出任过尚书令,后来为了避他老人家的讳,使得这三省首长之一尚书令消失在三省六部九寺五监的大唐官职序列中,历代沿袭下来虽然已经没有这么严格,但为了推举出一个恰如其分符合仪制和礼统的人选,就足够让那些大人们抓狂了……
本来还有另一位已经成年,并且身份和经历都刚好合适的皇子——建宁王,但这位却因为刚刚牵连河西北路军的战败被罚禁,除了他和太子,小丫头的其他兄长,都还介于正太、准正太的层次,距离成年之间还有相当的距离,不可能派出来监军一路。
于是这个外派监军就暂时被空悬下来了,少了一个指手画脚的外行的擎制,我独断专行的空间又大了许多。
所谓车粼粼,马潇潇,行人弓箭具在腰。
蜀地正是春结融冰的时节,北方还是寒冬不去,特别是山道上冰凌挂雪,湿滑艰阻,险情不断,饶是准备充足,还是避免不了一些的损失。
蜀境北出有多条道路,分别为汉中至凉州天水的祁山道,汉中至扶风的陈仓古道,汉中至眉县的斜谷道,汉中直抵长安的子午道。
为了行军保密起见,自成都出发,过广汉、德阳、梓潼,进入群山后,走米仓道,越大小剑山,经广元至汉中,再向东走出骆谷的傥骆道,沿途那些白马关、剑门关,百牢关、摩天岭,七盘关等要冲,无一例外在大军通过后闭关三日,遇到商旅行人也先行羁押,移交沿路官府有司,以延迟消息的传播。
官道上,一支漫长的队伍正蜿蜒前行,游骑游转奔走,轮班警戒,不时有快马哨探风驰电掣的往来于前后军之中,将沿途消息打探清楚。
一众骑士皆是亮澄澄的明光铠,手执马槊,腰悬直刀或是障刀,而居中的那群人则是一色描金辟邪亮银甲,外披青袍,围着一列长蛇式的硕大马车队团团而行,只是腰间挂的都是军中最勇猛最健力的好手才使的陌刀(陌刀双开刃,有长柄,连续挥动斩击要求强健的臂力,对士兵身高和体能要求严格,训练不易。)前首几列沉容冷肃的数百骑手执军牌、朱幡、清游旗左右开道……
我也正坐在这样一辆车上,只是晕车的老毛病仍然未好,只能抹着土制万金油之类醒脑激神的药物,强忍着不适,听外面陆续回报,又筹集了多少粮饷物资,又发现了什么意外情形。
在我身后扬尘漫天,车流滚滚,这是龙武军与其他朝廷正军最大的不同之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