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友诗挤眉弄眼,“如何?这个位置斜对着沧海楼正门,又能有清风远景作伴,可不是比挤在前头处处气闷要好上许多?”
“视野开阔,果然不错。”叶青篱点点头,只觉得经脉中的灵气圆融适意,整个人也是 通体舒泰,心中便隐有所悟。
这时候通往峰顶的那条小路上由远及近地传来了张狂的歌声:“百年痴狂不做人,千年打坐枉成仙。你道做仙还是人,我笑不如壶中醉!”
嗝——!
猛一声响亮的酒嗝接在那歌声之后响起,紧接着一股浓郁的酒香忽然笼罩住沧海楼周围空间,然后有个青袍道人趴在一朵白云上晃晃悠悠地从林间飞出,那朵白云圆溜溜胖乎乎,半点也没有修仙者云头该有的飘逸姿态,反倒是扭来扭去像个憨傻小丑。
一朵白云当然不会真的拥有人类性情,赋予它性情的是云上之人。
那道人撅着屁股趴在云上,一只手臂从白云边缘垂出,整个儿懒洋洋地像是睡死了,姿态极是不堪。
邬友诗用袖子掩住半边脸,露出惨不忍睹的神情:“真是惭愧啊惭愧,我就说我家老头子不是那块料,首座非说这次轮到他讲课,不准他再找借口逃避,啧啧……”
叶青篱神情古怪地看着这个表情夸张的家伙,总觉得他一双眼睛都在冒着兴奋的绿光,似乎隐藏的全是幸灾乐祸。
二十五回:我笑不如壶中醉
嗝——!
肃穆庄严的沧海楼前,道境悠长的昆仑山中,忽然就响起了这么惊天动地的一个酒嗝。
恍如天上雷鸣,风云汇聚,震得半个山头的草木齐刷刷低头,一众昭阳峰修士尽皆侧目。
温泉环绕的峰顶首座居处,怀远真人摩挲着茶杯的手指忽然顿住,他忍不住起身,惊道:“列炎冲天,风摇云动,赤脚这个惫懒的老家伙,只怕是里突破不远了!”他轻轻一叹,怅然若失。
“我们这一辈中,赤脚师兄花费在修炼上的心思最少,论起修行进境却属他最快。”花木掩映的小路上渐渐走近一个人,她手上握着一把小巧的折弓,神情间微露怀念之se。
“夫人。”怀远真人从石桌旁站起,走到邵雨身边,握住她的手。
邵雨将小弓递到他手上,问:“你看,弓名裂天,是我在珍奇轩寻了好久才寻到的,便将这异宝送与顾砚可好?”
怀远真人接过这名字威风的裂天弓,也不细看便自收好,微微笑道:“有劳夫人了,夫人所选,定然是好的。”
异宝这种东西,通常都是长辈赠与修为低微的晚辈防身所用,虽然威力小,其好处却是可以自动积蓄灵力,不管是谁只要滴血认主都能轻松使用。
“师兄你既然这般关心顾砚,却为何不肯亲自好生教导他?”邵雨目光流转,微嗔,“你叫我平常待这孩子不可太过亲近,却害得我遭来明慧师妹好大的怨怼。她还以为是我心胸狭窄,容不下这个孩子呢。”
说话之间,邵雨着意观察怀远神se。
见他神情如常,并未因为明慧的名字而又分毫改变,才稍稍放落心思。
“我不是不肯教,只是不敢教。”怀远真人苦笑,“顾砚四系灵骨,怎么教都是废的,就算我用药物为他将修为堆上去,将来到了筑基后期,他也过不了心魔这一关,倒不如由得他放纵百年,自由自在。但凡是在昆仑境内,我总能护他周全便是。也算,对得住……那个人了。”
邵雨神情微怔,婉叹道:“他……他那般惊采绝艳的人物,到头来,只留这一根独苗,却要庸庸碌碌。”
凡人百年,焉知就比不过修仙?怀远真人又将目光落入沧海楼的方向,那里有 他的同辈师弟赤脚道人,却是即将突破金丹大圆满,进入子虚期,而他,已在金丹后期徘徊了将近百年。
邵雨低声道:“只是明慧师妹那里,却不肯死心呢。”
怀远真人又将思绪拉回来,淡淡道:“随她愿意便是,往后如何,只看顾砚的造化了。”
“明慧师妹专门找了个练气期的小姑娘来照料顾砚生活起居,你看我们晴儿每日只吃灵果,是不是也太清苦了些?”
怀远真人愣了下,才大笑道:“明慧师妹年纪一大把了,却还如当年一般总爱异想天开。五谷杂物只会污浊先天精气,那些父母体质一般的倒也罢了,如顾砚之出身……”他忽然顿住,又摇头,“顾砚四系灵骨,出身再好也无益。也罢也罢,随她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