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府在朦胧夜雾的笼罩下，像一幅飘在浮云上面的剪影一般，显得分外沉寂肃穆。只看层台累榭，除了染上几分陈旧之感，倒是一切如初，但是内里的蛛网结织，落满灰尘的香炉，院外草木郁郁都无一不在告诉来人已无人居住，人去楼空。

江喻站在院中，半垂着眼，不过几年光景呢就变成这副样子。

“竟无人打扫？这些下人都去哪了？趁着家中无主人好不放肆”

秦知跃打断江喻的思绪，忍不住出声斥责。

“没关系，反正也没人，也不必守着这空壳，爹娘他们最不愿浪费人力了，想必是他们安排的吧，随他们去吧。”

秦知跃扫了她一眼，江喻反应十分平静，上前轻握住她的小臂说道：“想来这里尘埃纷纷，也不适合过夜，不如先回去，我派人——我得空便来打扫此处，那时再来这里好吗？”

江喻定定看着他，目光从他的脸上又移到眼前的亭台楼空，摇头拒绝。

“若是你不愿便先离开吧。”

“可是——”

还想劝服她的秦知跃被江喻断然离去的背影刺痛，嘴边的话又生生往回咽去。

江喻侧过头来柔声说道：“一开始，你不是说一切都以我为主吗，为什么总是想把我关回那个地方呢，我有点看不懂你，所以你是在为你还是为我？”

秦知跃语塞，只好沉默。

“只是打扫两个房间罢了，没什么难度。”

许是江喻反应有些反常，秦知跃心中的不安被慢慢放大，可是看见她平静如水的样子又不敢多问，如同重锤打在棉花上。

两人一阵无言，默默整理了各自要休息的房室，本想与她搭话，可是被江喻关上的房门直接堵住了，秦知跃在紧闭的房门外伫立许久，直到看见房内唯一的光亮也熄灭才离开。

房中，江喻未去休息，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淡淡地看着没有温度的地面。

直到坐到浑身酸痛才缓缓起身，去找了一个火折子点亮烛火，顿时微弱的光在江喻黑色的瞳孔中亮起一个点。

站起身来，江喻觉得一股凉意从脚踝处生出沿着脊背爬上蔓延到四肢。整个人突然失去方向，不知道下一步要落在哪里。

今夜注定无眠，江喻打开房门左右扫视了一眼，确定无人便出了房门。

走过布满枯叶肮脏的池塘，拨开肆意生长的草叶。

江喻打开了一扇门，环顾四周，这里落灰更甚。她进去拿着火烛照了一圈，伸出手来细细摸过那木桌上存放的古书，写满字迹的纸堆积在桌上，她低头用火光照亮那些有着磅礴气势的黑字，几滴清泪打湿了纸，变得软润起来。

当看到信中提到的熟悉名字，江喻几乎是立即摔在一旁不敢看，心中的疑惑一一被证实，心中生出恐慌来。

“以前兄长总说见字如面，我还不信，现在看来确实是这样。”

江喻摇摇头，脸上的笑意带着悲凉。走近墙面，看清架子上挂着的刀剑，父亲舞刀弄剑的模样显现在自己眼前。

——“江家的女儿可不比旁人，虽是女儿身可是也得存有男儿心，男子做得的你也能做得，就算天塌了还有为父给你顶着，放心大胆去做吧。”

——“别理会他人言语，只管做自己想做的，人生不过数十载，是非自在你自己的心间，谁说女子不能挥剑杀敌了，谁说一次为父我打跑一个。”

——“看来我的女儿属实是不善诗书画啊，瞧瞧，这写的字和你哥一样，都是狗爬的字。”

越在父亲的书房待得久，那些话便想起来的越多，江喻抹了一把泪，只疑惑自己的泪水怎么这样的多，擦也擦不完，哭得头疼欲裂，气都喘不过来。

江喻越发觉得愧疚，恨不得直接一头撞死，果然是自己的自私造就了一切，断送了数条人命。

想的越多，浑身就像脱了力一样，再也撑不住直接跪倒在地上，可是往昔与家人的回忆如同跑马灯一样在脑中循环，江喻已经分不清那些是梦还是现实，只是嘴里呢喃着。

“太少了，原来是这样的少，仅仅够支撑这一夜的虚幻，那往后的余生要以什么来支撑下去呢，我们一家人的相伴时间实在太少了……阿爹，是女儿不孝……”

江喻向来不相信神佛轮回之说，可如今却也期盼下辈子一家人还能团聚。

……

光亮透过眼来，江喻觉得扎眼难受，忍不住睁开眼。看见秦知跃坐在床边，虽是刚醒神智不大清醒，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