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的光洒在来人的银盔甲之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然而这光芒却没能照亮女人的眼睛,反倒是令她坚强的身躯一寸一寸坍塌下去。
陈府之中出来迎接莺娘的,并非是什么大人物,而是这县城知府的府兵。
为首之人居高临下,垂眸看着骨瘦如柴的女人,摇了摇头,轻轻叹气。
想当初她的孩儿和丈夫还在的时候,莺娘虽说不是大富大贵的贵妇模样,却也精神饱满,满面红光。
哪里像如今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
“秀才夫人。”那人感慨之后,侧开身半步,冲着莺娘行了个礼,道,“别再来了,你的事情,知府大人不会管的。”
莺娘的丈夫刘停,生前的确是一个秀才,邻里八乡都是知晓的。
刘停素来为人宽厚,待人温和,街坊多多少少都接受过他的帮助。
他受人尊敬,连带着他那温柔善良的妻子,也得了大家的尊敬。
起初刘停与他孩儿无缘无故横死的时候,街坊邻居们还陪着莺娘跪在知府面前,请求彻查。
然这事儿越查越玄乎后,众人因着心中的恐惧,也就逐渐疏远了莺娘。
凡人最忌讳沾惹上妖魔鬼怪之说,他们又没能力请得动修士,便只能趋利避害,对莺娘避之不及。
只有莺娘,始终不肯放弃,坚持要叫知府大人还她丈夫与孩儿一个公道!
可知府大人对此无能为力,莺娘逼得紧了,他便避而不见,每次都只叫府兵将她给打发了。
这一次,也不例外。
莺娘抬头看向为首之人,扯了扯嘴角:“我要见知府大人。”
那人抿紧了唇,不说话,模样很是为难。
于是莺娘又重复一遍,“我要见知府大人!”
“秀才夫人。”那人给身后的几个府兵使了个眼色,转而又对莺娘答非所问,“你还是将秀才和令郎下葬安息吧!”
莺娘忽然激动起来:“我说了,我要见知府大人!你让我见知府大人!”
说着,她便挣扎着起身,直直地冲着大门口撞过去。
见此,那人急忙拦住她,力气上的优势,使得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女人钳制住,拖着她离开此地。
他手下几个府兵则是将莺娘拼了力气拉过来的草席裹上,盖住了那一大一小的尸体。
然后熟门熟路地将这一家子扔回了那个孤寂无人的小巷中。
莺娘抚摸着面前的草席,脸上满是泪水。
她双目无神,仿佛终于被抽干了最后一口精气。
那几个银盔甲的府兵不忍心看下去,转头便离开了。
破旧的小巷口立着一棵高大的梨树,郁郁葱葱的绿叶,其间挨挨挤挤的青色梨果,散发着清幽的香气。
祁玉站在梨树之下,阳光没能落到他的身上,亦将阳光阻隔在了小巷之外。
女人绝望的低泣声,一直在他的耳边萦绕着。
他看见那个叫作莺娘的女人不知何时从怀中掏出了一把泛着银光的匕首。
不带任何灵气,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匕首罢了,却在这个时候,像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亮,映照出了女人不甘却又不得不臣服的苦笑。
意识到她是想要自杀的时候,祁玉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他从树荫之下跑出来,火辣辣的阳光打在他的身上,仿佛那一刻才知道,原来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是冷的。
不。
匕首已然没入了女人的腹中一寸。
却在下一秒,被一双染着绯红美甲的手抓住,不得再进寸步!
祁玉脚步一顿,抬头看向来人。
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不一定是冷的,只要有一团火燃烧起来,就不会冷。
他看见黎珂在对上莺娘绝望中带着诧异的眸子时,果断地将她打晕。
随后将匕首抽出,为她草草地止了血,抱着女人往外走。
祁玉呆住。
黎珂扭头朝他歪了歪头,神色如常道:“傻站着做什么?跟上来!”
去哪儿?
他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很快,他就知道了。
黎珂抱着女人,找了个医馆——她毕竟不是专业的大夫,救人这种事情,还是得找专业的人!
幸好黎珂来得及时,莺娘并无大碍。
黎珂不自觉松了口气,同大夫交代了几句后,便拉着祁玉走出了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