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来笑了笑,“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居然还能替别人操这心。”
林星辞哼了一声:“我只是不想你带坏朝沐和林擒。”
“哟,这话说的,就硬把自个儿给摘出去了!”
这男人总是能变着法地揶揄人,阴阳怪气的模样,比起青杭街边的乞丐还要令人生气。
大小姐瞪了他一眼:“凌云剑宗的祸事,本就是由你而起,你居然还好意思管人家要报酬?!也未免太过无耻了!”
群 16821
【提取群】168二1
128.对啊,我就是这么无耻啊!
燕来也不恼,反而是颇有兴致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宗庆是为我而来?”
说到这个,林星辞的脸上略略浮现出一抹得意:“我询问了那日同在山门前的弟子,他们说亲耳听见宗庆身旁那人把你喊作郑扶桑,周梧他们不知道,我可清楚,从章贺出来一直到潮城,你可一直是化用的郑扶桑的名字,这里面的猫腻,肯定和你脱不了干系!”
燕来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地点头:“可以,虽然你的理由极其扯淡,但歪打正着也算猜中了事实,宗庆不是为我而来,但他会上山,确实因为我。”
这段话说来有些绕,信息不对等,也就没几个人知道燕来话里的意思。
但林星辞不会钻牛角尖,她只知道,燕来这是已经承认了凌云剑宗之祸由他而起。
大小姐立马像是抓住燕来的小辫子一样,语气都有些居高临下起来:“哼,在青杭时就知道你不是好人,看你今天在山上向周梧索要报酬的模样,真是……”
此处本该凭借林星辞的文学功底,接上一连串的不屑之词才是,可不知道为什么,大小姐却张着嘴巴,却好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道貌岸然、惺惺作态、虚情假意……”燕来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给她数着,随后眼角带笑地看着她,“诶?怎么这几个词儿用来形容我,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啊!”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林星辞看着燕来,到此刻,她才忽然意识到——这家伙,从来就没把自己当成好人,那些放在别人身上足可令人恼火的词,对他来说,本就是天经地义,无可厚非的!
大多数人总有一种微妙的心理。
一个人,即使做了坏事,但他知道自己在做的是“坏事”,就说明,在他心目中良善的准则是符合一般定义的。
绝大多数时候,我们很难从下意识里去承认,我所喜欢的是不好的,这也是为什么,人们总会在行恶事之前,给自己一个足够分量的理由。
这世上,从本心里不把自己当个好人的,很少。
所以当林星辞下意识把自己的价值观套用到燕来身上的时候,她就会发现,她所视为“恶”的那些行径,在燕来的眼中,都是连理由都不需要,就能毫无负担地去做的事。
当然,以燕来的老辣,如果他愿意,他有很多种方法可以粉饰自己的行为,甚至其中有些理由,说出口来都让人无法反驳。
比如潮城的姜少凰,他本可以像对待陈浩一样,见死不救,但还是拼着旧伤,引动“雪后遗骸”,保下了她的性命。
这说出来,任谁去听,都是大仁大义的举动。
但在这种时候,在区区林星辞面前,他根本懒得去提。
因为,当时在潮城,他之所以救姜少凰,包括后来在山门前,他之所以出手救下周梧,这些,都不过是他出于对周梧的欣赏和怜爱。
说到底,他还是在由着性子做事,与善恶没有关系。
对这样的燕来来说,既然大青山上的所有人,都不认为宗庆之祸源自于他,那燕来当然就可以毫无负担地把这件事从自己的肩膀上卸下来,并顺着旁人的感激,捞上几笔好处。
燕来这辈子,大多都是这样过来的,除了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这十年。
“还记得,我在船上的时候给你讲的故事吗?”
燕来盘着腿坐在小河边上,傍晚时分,河风微凉,吹着他有些糟乱的头发。
许久不剪,额前已经长出了短短的刘海,那双总好像没什么精神的眼睛里,倒映着金红余晖下的粼粼河光,乍一看去,像是他的眼里在亮着光。
林星辞微微皱眉:“那个用来骗我钱的故事?”
燕来笑了笑,故事的真假,他也无所谓去跟林星辞解释,只是一副自然而然的口气,就要接着那天的话头往下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