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那边过往是由蓝初月任堂主,时常还会去办公巡视,后来统归风波俟管辖之后,也渐渐和黑堂一样,开始落起了灰。
风波俟在重天城的时间不算少,但一般很少会在阁中落脚,两堂机密室自然也去的极少。
这种隐秘重地,寻常的打扫弟子自然是进不来的,风波俟不走动,自然就容易落灰。
所以推开黑堂机密室大门的时候,那被风卷起的灰尘,让洛观英结结实实打了两个喷嚏。
陈设还是离开时的模样,就连搁在案台上的笔也丝毫未动,墨已凝干,还盖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风波俟走进屋里,先是低头看了一下脚边那根极细的白色鬃毛,这才放心地走进了屋里。
这枚鬃毛是从玉骓马上取下来的,风波俟上一次离开的时候,把它夹在了门缝里——在李相手下做事,这种程度的谨慎是必要的,哪怕这里是龙虎王阁的黑堂机密室。
“找什么?”洛观英扭头看向他。
“六个月前,裴云济的行踪。”
女鹰爪点点头,躬身钻进了积满灰尘的书架中间,借着门外传进来的微光,开始细致地翻找起什么来。
不多会儿,洛观英重又钻了出来,手里拿着两个玉牌,其中一个上面刻着“裴”字,另一个刻着“十九”。
意为目标人物是裴姓在册第十九号。
风波俟走到桌案前,掀开最上面积着灰的那张纸,在下面干净的纸张上写下“安历二十三年一月”,然后从怀中摸出两枚印章,一黑一白,分别盖上了红印。
洛观英接过风波俟的授权文案,带着两枚玉牌便转身离开了机密室。
龙虎王阁拥有十二州最大的机密档案室,而其中所有的文案调阅,除了阁主李相以外,都必须经过风波俟,没有他的授权,别说是洛观英,就算是蓝初月、穆边城和叶惊,也都无权调用任何一册宗卷。
等待洛观英去取卷宗,风波俟就大喇喇地坐在了机密室的门槛上,胳膊搭拉在衣襟里,手指轻轻捻着怀里那封书信。
他面无表情,但眼神却格外严肃。
很快,洛观英便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个密封完好的竹筒。
风波俟接过来,从竹筒中取出一张卷着的纸页。
手指在纸张上轻轻揉了揉,想要甄别一下这张纸被塞进竹筒的时间。
不过可惜,竹筒密封性极好,龙虎王阁的档案纸张又大多经过处理,即便是以风波俟的经验,他也只能判断出,这张纸至少不是这几日刚被密封的。
摊开,快速地扫了几眼,风波俟便轻声地叹了口气,然后摇了摇头。
洛观英很好奇,但身为鹰爪,她也很清楚,风波俟没有让她去看的东西,她最好就不要看。
在龙虎王阁就是这样,很多时候杀身之祸并不来源于刀剑弓弩,而是一行字、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
“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风波俟把手里的档案递给她,“裴云济在半年前和泰巍州齐崆关的副将张韩碰过头,后来被劫走的那几个本该被押往洛水的楚国碟子,就是他泄露的行踪。”
洛观英扫了几眼纸上的内容,先是露出几分恍然,但随即,又有些疑惑地看向风波俟。
“可既然半年前就有所发觉,那为什么……”
风波俟摆了摆手,没让她继续问下去。
李相给他的信上,就是裴云济通敌的情报,风波俟当时觉得并不可信的理由有很多,可李相没有让他说。
洛观英的疑问很合理,既然半年前就已经确实地掌握了裴云济通敌之事,又为什么到今天才让自己清理门户?
风波俟与生俱来的危机感,在让他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比如,李相很可能知道了些什么,在洛观英是自己绝对嫡系的前提下,如果有人能向李相检举告发些什么——虽然风波俟行事已经很干净,裴云济能给到李相的最多也就是一些怀疑——那这个人就只能是裴云济。
但显然,李相并不想听到裴云济的一些“疯言疯语”,所以他让自己亲手杀了他,也是在告诉风波俟:
我李相的耳朵,这一次是聋的。
所以风波俟离开李相的庭院后,第一时间便来调阅了裴云济的档案,如果查无此事,那就证明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可现在看来,至少表面上,这的确像是一次“合理的”清理门户。
至于为什么延后半年,只要李相愿意,他有的是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