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抛开了二三十丈远。
他忽地勒紧缰绳,马声嘶鸣之后,停在了原地。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前方高声呼喊:“潼萧关——双辕车——一口棺材——”
喊罢,那人消失在月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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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衡策马奔袭,身体疯狂起伏,惊起一路烟尘。
他耳边回响着乌陵的尖叫声:“她——死——了!”
他眉目清冷,面无表情,胸中却是狂风骇浪:“是我……害了她……”
这大漠是食人的地方,阴谋算计,血雨腥风,她天真的性子不可能在这里活下去。
他曾经有无数的机会让她离开岄城。
他的地下空间在岄城四通八达,而且他听觉十分灵敏,早已知晓锲加思兰密谋之事。
但,他也在盼着霍拓大汗入城,甚至已经盼了十二年。
因为只要大汗入城,夜深人静之际,他就可以利用地下的通道,刺杀大汗。
不费一兵一卒,就可取敌将首级。
但他无法左右霍拓大汗入城的时机。
所以当他听到锲加思兰利用百里颜修城,诱使霍拓来袭时,他知道时机来了。
他知道再坚固的城墙也敌不过霍拓的铁骑,正如十二年前的岄城一般。
那么只要霍拓军破城,他的计划就可以实现。
所以他没有告诉百里颜,就这样看着她一点一点地把城墙建了起来。
他原本打算等霍拓发兵后,立即让她从地下河离开,但她竟然没走。
后来霍拓兵败,明明有机会可以让赤云姬带她走,哪怕是绑也可以把她绑走。
但只是因为贪恋与她共处的时光,错失良机。
一川星河,他硬了十二年的心肠,融化在她湿漉漉的杏眼中。
一念之差,天人相隔。
他只是本能地勒住马儿的脖子,甚至没有注意到指尖陷进了马儿的皮肉之中,马儿不惜命地狂奔。
他眉目依旧清冷,心底却已是肝肠寸断。
“我错了……我错了……”
远远地,一座高耸的关隘扑面而来。
邓衡惊觉,潼萧关已至。
关隘上亮着火把,卫兵正对着关下呵问。
“何人?何事?”
那火把的光亮是那么遥远,却已经刺伤了他的眼睛。
他忍着钻心的刺痛,定睛向城下看去。
潼萧关,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之下,停着一架双辕车。
车上是一口棺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