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吃力地触碰他被绷带缠绕的脸：“我告诉过她我的经历，她不在意，是的，她竟然不在意。她请求过，如果有一天我感到非常开心，或者高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就在她的面前拆开绷带，让她看一眼我的脸。”

“我答应了。若是真有那样的一天，我觉得我应该能摘下脸上的东西。”

“人生，好像一点一点的转变了。”

艾登的话说到这里，忽然沉默了下去，他像是一名忧郁症患者，又像是竭斯底里后平静下来的神经紊乱症病人，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宛如一具自动机械人，冰冷的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

他的双眼丧失光泽，左眼的火苗光影微弱，犹如风中残烛。

洛亚不知道艾登何时开口，嗓音平静又没有一丝波澜，像是一位杀手自然的拔出利刃般，沉稳到了极点。

“她死了——她找到了一份工作，被阿洛法公司的星探看重，最终成为预备役「serissa」的一员。她以出色的才华写了一首歌，叫做《寄予你的彼岸》，她对我说过是要唱给我听的。她像黑夜里的光，却被人性的恶看到。我唯一杀的人，叫做普卡福·索卡。”

普卡福·索卡？！

阿洛法公司那位被碎尸的索卡副经理？

洛亚骤然回忆起之前在三月家里聚会时，五月说过的话。

“我认为那位杀人狂，其实……救了我。”

“如果我不去那里的话，索卡副经理就说要解散我们……”

洛亚的眼神毫无预兆的阴郁下去。

画面急转，艾登的精神世界来到了阿洛法公司的大楼前，他抬头仰望。

“她被人威胁，她与之对抗，恐吓，依然坚强。普卡福·索卡威胁她，她录下普卡福·索卡的恐吓的话语，然后最终把这些证据交到了启之城最公平公正的神「诺尔冯斯」面前，以待神的判决。”

“神——是多么的公正、而又多么的愚蠢啊！”

“索卡只是威胁、恐吓，仅此而已，但已足以成为她的梦魇。然而这些罪行最后获得的判决不过是不痛不痒的罚款，因为普卡福·索卡很聪明，他真的什么都没做而已。”

“索卡在等待蝴蝶忍受不了恐惧而自投罗网。有时候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普卡福·索卡如恶魔一样把玩着她脆弱的心，让她每日都处于恐惧的影响之中，我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我沉浸工作，满脑子都是和她在一起的光辉未来。”

艾登眼里浮现的憎恨和愤怒刹那间强烈的无以形容。

“在一个最需要我的时候，在一个最无助的时候，在一个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时候，我没在她身边。”

“再也无法忍耐的她，站在阿洛法大厦的天台，在无尽的黑暗里注视着街道，启之城的人们是多么需要一次狂欢啊。人们把她寻死的动作当成了一次庆典，她等来的是一声声催促，人们渴望着她真的跳下，人们渴望着亲眼目睹一次生命瞬间消逝的画面，他们起哄、欢呼、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急不可耐，有学生，妇人，有正要去上班的市民，他们活得太压抑了，所以便由衷的期待她的死去，走投无路的她最终一跃而下，人的死异常简单，比摧毁一台机械更加容易，人的生命又异常坚韧，坚韧到凄惶地的我疯了般赶到医院，见了她最后一面。”

“她的身体在陨落时已经变形，她断裂的骨骼扭曲又令人心疼，她原本曼妙的身体鲜血淋漓，尽管如此她还是笑着说道——现在我也成为怪物了。尽管如此她还是向我祈求——”

“祈求我在她最后的时刻摘下绷带，让她看一眼我的脸……”

洛亚的耳畔听到了沉闷的“嘎吱”声，像是恶魔在咀嚼可口的灵魂，是艾登在咬自己的牙，他颤抖的无以复加，干哑的嗓音里满是自责和对自己的怨恨。

“我真是……罪无可赦……”

“我在她的病床前，我坐在那里，我全身僵硬，我悲哀又绝望，我像是坠入地狱，我的手抓上绷带，我与内心的畏惧和懦弱对抗——我终是拿下了脸上的绷带！我终于鼓起勇气攒足力量拿下了脸上的绷带！我终于拿了下来！”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切平静都消失不见，他像是负伤的野兽，像是失去力量的病人……艾登无力地跪倒在了地上。

“她死了。”

“在我做好决心拿下脸上的绷带之前。”

“我不知不觉花费了太多时间，我早已被懦弱与恐惧一遍遍击溃。”

“我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