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华把玉抛还给他。

徐希年一手接住，翻来观看，确是他的东西无疑。不由得讶异，“你什么时候拿的？”

“刚刚。”

“拿钱袋不是更省事？为何偷玉？”徐希年一边将玉重新佩戴好一边问。

他知道王爷出门是带钱袋，但从来不装钱，只装石头。

君子佩玉，通常来说少年长到一定年纪都有父母送玉，意在君子如玉，雕琢显华，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沙华没有，但他的腰间有个金铃，用红绸系着，不过很陈旧了，色泽暗淡，甚至因脏物浸染有些发黑，仔细看就会发觉有些地方还脱落了表皮，只是个镀金的铜铃。

“钱袋短小又贴身不动，分量还不小，若是对方细心或是习武之人，触碰到容易察觉。玉就不一样了，以长绳系于身，摇摆不定，待它稍微离身的时候我快速下手，神不知，鬼不觉。等他发现的时候，我早就跑远了。”

沙华得意洋洋地分享他的经验，要具体说来，这本事还是别人教他的，不过当时在离京城太近不敢使，后来到了西陵才放心的用，不过起初有些生疏罢了，吃了些亏，好在西陵无人识得他。

因沙华不肯骑马，两人特意加快了脚程，进城后又走了许久至一处朱红高门前停下，已经是将近黑夜了，牌匾上“陵王府”三个大字赫然入目。

沙华内心还有些忐忑，闭目片刻稳住心神。

“走吧，我带你进去。”徐希年说。

“嗯。”

进入王府后，他站在门前打量目光所及之处。两边高大威猛的侍卫，洒扫来往的仆从，假山池塘，锦鲤花丛，漆木雕梁，红瓦飞廊，比他曾经的家还要奢华得多。

在徐希年的带领下，两人弯弯绕绕穿过各种房廊，远远地看见王爷在花园中丰神俊朗的身影，英姿勃发，一柄长枪舞得潇洒流畅，如风流转，如梅孤傲。

“王爷，人到了。”徐希年毫不避讳上前道。

王爷闻言收了兵器，随性扔给在一旁伺候的侍卫，顺手拿起汗巾擦手，阔步上前。

“怎么还穿成这副德行。”王爷打量嫌弃道。“罢了，回头吩咐让人给你做两身衣服，可别丢了我的脸面。”

沙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过这丧服确实不好，穿着浑身都不舒服。因此他并没有反驳，只跟着王爷走。

“我该做什么？”沙华忍不住问，他深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不急，你先住下，适应一段时间，以后用的到你的地方自会用你。”

我才不急，不想欠你罢了。不过也是，一两银子，你最好永远不要使唤我，沙华心想。

两人行至一处偏僻小院，没有过多的奢华布局，反而有一种清新雅致之美，与方才所见之景大有不同。

“你以后就住这儿，”王爷道。

沙华环视四周，院子很小，只有两个并立一大一小两个房间，然后就是院中的一颗海棠树，树下一个石桌，围墙旁栽种的是苍翠绿竹，最后就是眼前这个破旧的院门，他很满意。

他打量完住处后转身问:“我没事儿的时候可不可以去书房？”

小王爷摩挲下巴沉思片刻问:“你去书房做什么？”

沙华立即道:“自然是读书写字了，我荒废了许多年，不知如今还能写出个什么鬼东西来，不然怎么为你做事？”

小王爷浅笑道:“嗯……不错，有点觉悟，我在书房的时候你就可以去，我不在就不准。”

“行，我知道了，没事儿了就走吧，我要休息了。”沙华随即便把王爷推出院子，关上门。

“你敢在本王的府里赶本王！这是本王的地盘儿你懂不懂！？”王爷对着紧闭的院门大喊。

但没人应。

沙华不习惯与一陌生人共处一室，甚至不愿意共处一个院子。而且他这几天反复奔波，思虑过度，也确实累了，进房后简单熟悉一番后就倒在床上，不多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他再醒来，外面天已经黑彻底了，他打开院门，只见两名侍女恰好赶来，一人端着的托盘里面是衣服，一人端着的托盘里面是吃食。

两人见了沙华微微下蹲道:“公子，奴婢们原就是蒹葭苑的人，以后负责公子的饮食起居。”

沙华愣住了，自己不是来王府当下人的吗？居然还有人伺候，他实在摸不透这死王爷到底怎么想的。

“哦……好，那先进来吧。”他侧身让开路，让两人进去后照旧关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