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前往荒渊并没有原本设想的万分凶险，反而是一片平静，能称得上是波折的，也就是关于叶冰裳弑亲的传言，而这样的传言，也只会被当作无稽之谈。

萧凛醒来时，他已经躺在马车的床榻上，绣着玄鸟的青涩帷幔垂在两边，金色的穗子随着马车的移动晃荡着，与传进的铜铃声呼应。

叶冰裳换上了以往淡紫色的衣裙，青色的玉佩挂在白色的腰带上，上面刻着被誉为“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图纹，又缀着青色的丝质穗子。

萧凛恍惚想起，如今那位长公主姑母，叶冰裳的祖母也不过才过世两个多月，按照本朝的律法，叶家人还在孝期，虽她已嫁为人妇，可按照普世意义上的观念，为子女者，理应在孝期衣着朴素。

他的目光继续上移，看到叶冰裳手中抓着的书，他只看了几句，也认得这是他放在书架上的爱书，里面讲究以仁治国，一个君子应该是什么样的。

她的指甲并没有像盛京贵族女子一样，用凤仙花将指甲染成红色，而是将指甲修剪的干干净净，却也依旧像是一位贵女的手，而不是一个农女村妇。

“殿下，你醒了。”

马车的晃荡让她头上那莲花玉步摇摇来摇去，玉珠串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叶冰裳的语气依旧如往常一般温柔，柔情似水的询问，与那双仿佛爱着你的眼睛的注视，依旧让萧凛恍惚片刻。

可，这不是他心目中的叶冰裳。

他心目中的叶冰裳虽善妒，却也不到能够残杀祖母的狠毒。

虽说人无完人，但这样的人，还能够是他的王妃吗？

可她是父皇的人……

书中说，为子女者，岂可忘其恩乎？

叶冰裳是父皇指定的王妃，更是过了三书六聘，被他八抬大轿迎进盛王府的正妃。

对于萧凛的沉默，叶冰裳也只是合上那本圣贤书，继续说：“殿下，我们再过一日便可进盛京，这么一来，质子出逃一事，也总算是尘埃落定。”

萧凛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坐起了身，盖在身上的被子滑落，露出他只穿着单衣的身体。

“我昏迷了几日！”

“也不过七日，多亏阿笙姑娘医术高超，才让殿下安然无恙。”叶冰裳看着桌子上固定好的小香炉，从镂空花格中出来的寥寥青烟，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

“七日！”

萧凛穿上鞋，他披散着头发，大步走到叶冰裳身前，他胸膛起伏很大，看样子是被这个消息弄得不知是恼怒，还是被叶冰裳的大胆包天的行为震惊到了。

“殿下消消气，那占了我三妹妹身体的妖女，不知用了什么让殿下昏迷不醒，好在有庞博士帮忙，让殿下昏迷的消息不至于传到军中，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叶冰裳的语气依旧是慢悠悠地，她仿佛看不到萧凛脸上越发明显的怒火，而是打开了香炉盖子，用香铲搅动着香灰，准备点新的香粉。

“那澹台烬和叶夕雾呢？”萧凛连忙询问。

“殿下不用担心，那两个人自然还待在木牢中，殿下是要去见一见吗？”叶冰裳话虽这么说，但放下了手中的香铲，目光极为认真的看着萧凛。

看着这样的目光，萧凛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最后他只能转身回到床榻上，闭上眼睛，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他有些迷茫，不明白叶冰裳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这些的目的，她已经怀有皇孙，哪怕是个女孩，也因为是第一个降生的孙辈，定会受到父皇的疼爱，作为皇女或皇子的母亲，叶冰裳已经是这个世界上第二尊贵的女人了，她有什么不满意的？

萧凛想不明白，他自幼便被定为储君，更是被拜入了衡阳宗，他从未见过叶冰裳八岁以前的生活，更不知道她幼年在叶府艰难求生的狼狈。

嫡妹的欺辱，父亲母亲的视而不见，祖母的偏心，亲弟的忽视，都让她感觉自己像是叶家不存在的人。

因为营养不良，叶冰裳的身体更是比常人虚弱，在练武上更是没有天赋。

萧凛不知道冬天穿着单衣的能让人嘴巴冻得乌紫，发出咔咔咔的声音；更不知道叶夕雾的鞭子上有着无数的倒刺，一鞭子下去，让人皮开肉绽；更不知道叶冰裳曾看到的未来，那个被人做成人彘，比被鞭子打还要痛苦的未来。

有些人一出生就拥有着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若是可以，叶冰裳又何尝不想当一个君子，当一个清清白白的好人，可如果是那样，那么叶冰裳会被自己的善良杀死，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