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以前也不信世间会有如此玄乎之事，直到她自己嫁入沈府，二十有几才生下沈慕，才知道沈家人丁凋零并非偶然，而是因为一个诅咒。

沈家先祖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护国大将军，可是因为杀戮过多，损了福报，尤其是后来灭掉南翼国的时候，被下了诅咒，沈家男子生生世世子嗣单薄，直到灭族。

原先沈家是不信这个诅咒的，可是代代应验，之前先祖也有过几个儿子，后来莫名其妙全都死了，只剩下一个，到了老夫人这一代，更是灵验。

沈家男人的妻妾只能有一个生出儿子，而且就只会有这个孩子，不然她也不会在得知宋容怀孕之后，不顾礼法，让宋容为妻。

她肚子里的孩子，将会是沈家唯一的继承人。

沈慕得知缘由后，只觉得荒唐：“如此无稽之谈，母亲也会信？”

父亲和祖父都是因为带兵打仗，很少在家，才子嗣单薄，诅咒那些传闻都是虚妄之言。

“儿啊，此事不得不信，母亲何时骗过你？”

沈慕觉得老夫人信佛信得胡言乱语了。

他素来不信那些东西，沈老夫人却是深信不疑的：“娘怎么会拿沈家的名声开玩笑？这是沈家的秘辛，若不是你维护孟氏，娘也不会告诉你。”

为了沈家后继有人，为了沈家的香火，她就算被千万人唾骂又有何妨？等再过几年十几年，孟氏依旧膝下无子，就不会再有人说她一句不是了。

宋容为她沈家诞下儿子，是沈家的大功臣，正妻之位给她理所应当。

“我儿，孟氏父亲入狱之事你可曾听闻？他惹怒了圣上，依圣上的性子，必定会诛杀他，孟氏一族无一幸免，你若仍要让孟氏为沈家主母，到时候会牵连我们整个沈家。”

老夫人是有她自己的考虑在里面的，孟家是沈家的姻亲，孟氏落难，沈家也难逃罪责，还不如早早把孟氏打发了，到时圣上发难，就可以将沈家摘得干干净净。

“未曾听闻。”

“你刚凯旋归来，不知朝中之事，我这是为沈家提前做打算啊。”

“母亲，即便岳父得罪了圣上，孟家落难，身为亲家，我沈家应该尽力相帮，怎可落井下石？”

圣上多疑，性情阴晴不定，有时候朝臣说了一句他不高兴的话都要斩杀，孟侍郎未必是做了错事。

“无论如何，孟侍郎都得罪了圣上，我们沈家出于情义，说上几句好话便可，又何必趟这趟浑水。你如今风头正盛，功高盖主，若是圣上有意发难，沈家危矣。”

朝堂之事，沈慕不便和老夫人多言，道：“此事我自有定夺，母亲不应因孟侍郎入狱而发难孟氏，她是我发妻，我沈慕不是无情无义之辈。”

“我儿啊。”沈老夫人想不明白，他怎么就是听不进去，还想再说几句，桑嬷嬷从旁提醒，“老夫人，将军北上归来，也累了，您先让将军去歇息吧，有事改日再议。”

沈老夫人醍醐灌顶，道：“我儿，娘方才的话你好好考虑，你一路舟车劳顿，先去歇歇吧。宋氏就快生了，你回来还没好好看过她，先去她那儿坐一坐。自宋氏怀孕，你不曾回家，她为你生儿育女，你别寒了她的心。”

“儿子知道了。”

去看宋氏只是件小事，沈慕听从了老夫人的嘱咐，走了。

沈老夫人见他听进去，并不高兴，唉声叹气：“慕儿打小就不太听我的话，跟他祖母更亲近些，你说他祖母都去了那么多年了，他怎么还这么不听我的劝？”

她不明白，婆婆在世时对慕儿十分严苛，而她格外疼爱慕儿，他小时候要什么给什么，慕儿却更亲近婆婆。

“老夫人，将军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尤其是娶妻纳妾这些事，他要是想自己做主，您去干涉，反而让他心里不痛快，还不如顺了他的意。”

桑嬷嬷也是看着沈慕长大的，知道他从小学习四书五经，练习六艺，太夫人严加管教，年纪轻轻便出人头地，也就养成了他果断的性子，他认定的事情，谁说都无法改变。

沈老夫人叹了口气：“等再过几年，孟氏生不出孩子，他就知道我这个母亲的好了。”

话到此处，她恨恨道：“这个孟氏，肚子不争气，还离间我儿，实在该死。”

***

宋容回到寝屋，气得把最喜爱的花瓶给砸了，发泄怒火。

下人们瑟瑟抖抖，不敢靠近。

宝珠看得心惊肉跳的：“夫人息怒，别伤到了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