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伯远离开集英殿后,便回到了尚书台处理公事。丑时刚过,家中便来人说,‘夫人请老爷无事便早些回府,家中有故人到访。’
薛伯远哪有无事的时候,一边拿着笔写字,一边随便的问了句,“来的是什么人?”
下人回答,“说是老爷在抚川时的旧日同僚,南川骆家的四老爷。”
薛伯远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向报信的下人问道,“骆端勉?”
下人回道,“正是。”
薛伯远说道,“好,好。你去门口把车备好,我这就过去。”
下人忙按吩咐做事去了,薛伯远急急的处理完手上的公文,起身撩着衣袍便快步向外面走去。
马车沿着北舞的街道一路向东,在一座阔气的大门外停住。薛伯远下得马车,径自向内堂走去。内堂里夫人庄月环正陪着一男一女说话。
男子五官端正,翩然俊雅。身着锦衣,腰缠玉带。身边的女子更是雍容华贵,仪态非凡。
薛伯远远远的就喊道,“骆兄,你何时到的舞梁?”
“今早刚到,先去织造衙门交了贡品。这不就马不停蹄的来拜见少丞了吗?”骆端勉忙起身回答道。
“这么说来,宗正府采买了你家的锦帛了?”薛伯远上前拉住骆端勉的手说。
骆端勉笑道,“还不是多亏少丞帮忙?不然王相怎么会让我家的锦帛进织造衙门?”
骆端勉的夫人名叫党暄妍,也忙对着薛伯远施礼,说道,“多谢少丞了。”
薛伯远虚扶一下,而后还礼道,“嫂夫人言重了,我与骆兄之间哪里容得下‘谢’字?”
又接着说道,“还是叫我伯远吧,我听着顺耳。”
党暄妍笑道,“伯远兄弟说的是,那在家里我们便这般称呼。出了这门,伯远还是大魏的少丞,我们也不能失了骆家的礼仪。”
“无碍,无碍,嫂嫂觉得方便就可。”薛伯远说。
二十多年前,薛伯远与骆端勉同在抚川为官。一年抚川闹饥荒,流民四起。抚川境内的各郡府都紧闭城门,防范流民。只有薛伯远主政的云槐郡打开粮仓,赈济灾民。因此得罪了很多抚川的同僚。私下有人安排贼人伪装成流民,混进云槐城纵火烧了官仓。
随后来自抚川,雪花般的弹劾奏书飞向了舞梁城,诽谤薛伯远亏空了云槐的粮仓,所以故作姿态的要放粮赈灾,实则派人放火烧了仓,毁灭证据以此脱罪责。
还好当时的薛家太公,薛子孝身居九卿中的太仆。在朝中把事情压了下来。而同在抚川的同窗好友骆端勉又顶着压力,掏空了自己广昌郡,借粮给薛伯远,才没有激起民变,薛伯远也算是渡过了这一关。
后来,骆端勉先行调回舞梁任职。可随后却被卷入了少丞王壑与御史大夫吕丑之间的丞相之争。随着吕丑的倒台,骆端勉也被迫辞官归家。成为了骆家掌管家族生意的人。
今日相见,两家人自是感慨良多。
“你老了。”骆端勉对薛伯远说。
薛伯远却道,“你倒是还那么年轻。”
“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骆端勉说道,“哪里还年轻了?”
薛伯远笑道,“可不是这么说。骆兄你,与我们分别时相比,容貌变化不大。你看看我,这头上的白发。”
说着薛伯远指了指自己的头发,有些许银丝穿插其间。
“估计是我这人没心没肺。吃的好,睡得香吧?”骆端勉笑着说,“不像你,日理万机。我倒是劝劝你,年纪大了,别太拼,多保重身体。做事且出八分力,天开地阔好回还。”
“这就是骆兄的秘方?”薛伯远说。
“独家的真传,伯远需好好体会。”骆端勉答道。
众人一阵欢笑。
这时,门外的小厮进来禀报说,“三公子过来请安了。”
一般情况下,薛伯远都会说,‘我这有客,让他先回去吧。’这请安的流程就算走完了。
今天薛伯远却意外的开口道,“让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