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雕花屏风后坐着一人,透过纱织的山水图,依稀可见衣衫暗蓝。
“她怎么说?”声音自屏风后响起,带着慵懒的调子。
金掌柜用着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思索着该如何开口。这位爷平日都不来的,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倒是让他碰到了,难道是最近拜财神爷懈怠了,老天给的惩罚?
“额,嗯,那萧姑娘想要钱宝来的消息,作了三个要求,用南疆文家接榜做了条件。”
“文家?”那人尾音困惑,“她怎么敢的?”
屏风后,顾澜夜双手抱胸,懒散地依靠在芙蓉榻上,脸上却是嘲讽之意。
这南疆文家擅毒,凡天下之毒,皆出自文家之手,其门下高手数百众,弟子更是多达三千余人,更遑论没有算在内的外出的长老。
在江湖,人们称文家为桃花楼。
可会制毒,不意味着能解毒,也更救不了中毒后的走火入魔之症。
这文家就面临着这样一个难题。
桃花楼唯一的少主身中剧毒,又走火入魔,在天榜假借他人名义紧急发榜。
十天过去,无人敢接。
桃花楼都束手无策,名医更是不见人影,谁都不敢下手的事,她敢?
若不是要和桃花楼合作,这榜,他还真不想发。
而她,一个初来燕京的小女子,又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应了她的条件。”清冽的嗓音自屏风后传来。
那恍若隔世的眼神浮现在眼前,他倒要看看,一个病秧子究竟能掀起什么风浪。
金掌柜抱着一大堆案卷进来,齐刷刷地摆满了桌子,他累的气喘吁吁,忙擦着额头的汗,“这些就是萧府的在卷记录,涵盖近二十年……”
萧许月拿起了其中一卷,解开了系绳。
“事关萧小姐的并没有多少,我也全部抱了过来。”
“嗯。”她应了一声,并未抬头看他。
金掌柜就在一旁等着,可等着等着就睡了过去,连声打起了鼾声,仰着头靠在椅子上,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这鼾声震天,似那夏日的响雷,间断不止。
萧许月这才抬头看他,眼神凌冽,径直撕下一页揉成一团,塞在他口中。
至此,清静不少。
事关她的宗卷很少,大致就是她来燕京前后的这段时间,记载也不多,寥寥几笔就带过了。
这倒是在意料之中,她在临安本就鲜少出门,能探查到的消息确实几近为无,可她却也不得不惊叹于钱宝来探查得仔细,发现了她性情的转变。
而萧家……她眼神扫过“贪污案”几字,敏锐地发现了其中的蹊跷。
卷上记载是十二年前,江南富户伙同官府贪污一事,时至当时,江南突发水患,百姓流离失所,赈灾的银两尽数被吞并。越往后越看,萧许月面色越凝重,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眼睛不断扫视着那短短几百字。
其上写,当时此案是由萧文施直接亲自查办,并不是移交唐三司办案处,而这案件是如何被发现的并未写明。
江南,朱家。
这场判决处得狠,几乎是满门抄斩,官府那些个人的下场也是惨烈。
易子而食,疫病横生。
这是那卷宗对那场水患最后的落笔。
寥寥几字,她就看到那遍地的民生疾苦。
这朱家企图扩大瘟疫,让疫病在百姓中传开,混淆视线,掩藏那赈灾银的下落。百姓即苦于天灾,又苦于人祸,最后苟活下来,几近废人。
那页,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朱有仪。
斩首示众的人也记录在案,朱家底细被扒得一干二净。
上书:失踪八年,下落不明。
朱有仪,沈有仪。
前世,萧许月就看不懂这个德妃娘娘,敢情是在这儿等着她。无人知道沈有仪的来历,宫中传闻,她是宣帝早年外出游历时带进宫的。彼时年轻貌美,诞下龙子,手段皆在那没脑子的美人之上,又知进退,在宫中并未树敌。
可萧许月知道,这沈有仪与那六宫之主走得近,得了不少庇护,安稳了十几年,可谁又能想到……
德妃娘娘会在云谌荣登大宝后,设计皇后入狱,成了那母仪天下的太后。
这个整日将祈福挂在嘴边的女人,是最会玩弄人心的。
朱家灭门,所以萧家也该遭此劫吗?
不,朱家死得其所,而她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