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秋意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怎么可能!”
现下,周无旁人,两人对峙着,良久,萧许月缓缓开口:“下毒之人就是要让桃花楼彻底消失在南疆。”
他在曾古籍上看过。
地狱之花,玉曼罗。
以疫病而死的人,用其尸身炼成毒尸,再撒下玉曼罗的种子,葬于阴暗潮湿的南疆尸地。毒尸之毒阴损至极,唯有玉曼罗相生相依,能汲取其毒,待成熟之时,破棺而生,盛开出花形硕大的黑色曼陀罗。
黑色曼陀罗只在暗夜绽放,花面附着玉质琉璃色,那代表黑暗和死亡的美丽之花,南疆人它为称玉曼罗。
它最毒的,就是花汁。
尸体尚有腐烂之日,花却有再开之时。
中毒之人,玉曼罗的毒会爬满全身,就像在那暗不见天日的棺材里一样,它是如何吸取毒尸的毒,现在,它就如何把毒吐出来。游走完全身,毒侵入五脏六腑更甚,就会腐蚀内脏,成为温养疫病的温床。
若是普通疫病还好,偏偏又是从毒尸里养出来的东西,想解毒,堪比登天。
只要中了玉曼罗之毒,入了黄泉碧落,十殿阎罗不想留人都难。
她说,桃花楼会彻底消失在南疆。
文秋意低下头细想,南疆地广,桃花楼又是建于高山,门下弟子众多,皆宿于楼中,甚少外出。若真的是玉曼罗,那么桃花楼疫病横生,周围的门派势必不会坐视不理,必定会封楼纵火,荡平桃花楼。
南疆现在的态势本就是各自为阵,弱肉强食。
这后果不堪设想……
来桃花楼看诊的,都是南疆数一数二的大夫,看到他都是摇头就走。那些个长老也是闭口不言,胡乱找个理由讲他搪塞过去。
他看着她,他发现,眼前之人,比那幽深的暗窖,还要深不可测。
他都不知道的事,她竟然知道。
她选了只有两个人在的地方,才告诉他这些。
文秋意粲然一笑,“你果然是关心我的。”
这话滞得萧许月无语,她向来知道文秋意思维跳脱,但没想到他竟然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三两句又绕回了原先的话题,当真让毒侵入了脑子,无可救药。
随即转身上了三楼。
此刻,射圃场上,几名士兵押着囚笼送到了场中央。笼中关押着一只成年雄鹿,自进场就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各家儿郎蓄势待发,跃跃欲试着,赫然在列。
那一排整齐划一的贵子中,独顾澜夜神情懒漫,漠不关己,轻轻摸着雪霁的鬃毛,头都没抬一下。
其他人则是紧张地看着囚笼中的雄鹿。
萧许月了然,这是推到了第三轮。
“我已经安排好了人手。”文秋意与她相对而坐,看她心不在焉,开了口:“萧旻不会有事。”
顺着她眼望的方向,透过朱漆红窗,场中景象,尽揽眼底。
国子监中,唯这处视野开阔,也最安静。
他应了她的要求,她也该兑现前几日的承诺,为他诊治。
把脉的手微动,萧许月意识到自己失了神,收回目光。
“抱歉……”朝他歉然一笑。
“玉曼罗……很棘手吗?”他问。
文秋意知道玉曼罗是剧毒,也知道毒至全身,直到溃烂,就会传染他人。可这毒流失多年,出身制毒世家,他也不知道自己中了玉曼罗,楼中长老也束手无策,至于最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他更不得而知。
檀木桌幽香,窗外树叶婆娑,对面的人也如以往的淡然。
“嗯……”
按理说,桃花楼长老护他心脉,将毒聚于一处,减缓了玉曼罗的扩散。她解了禁锢,放了毒血,也熬了药,这几日虽说不能恢复七层,但至少,也有五层。
可是,文秋意不敢动用内力。
“应该是又加了一味毒药,加速玉曼罗在你体内的流动。”萧许月收回手,“脉象还算正常,但你也只恢复了三层,剩下七层,要调养脏腑。五脏六腑侵蚀得厉害,余毒也未清理干净……”
“近些时日,不要动武,直到我允许方可。”
走火入魔之象,本就是雪上加霜,他体内又发现了其他的毒,情况还是不容乐观。
看来,她又得放血。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他问,“我自幼生于南疆,连我都不知道玉曼罗,你却会解,萧许月,这些你从何得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