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如蚕丝层层叠叠,余呦呦的身份是雾里看花,越发看不清。
相柳脑海中陡地浮现起前段时间被他暗中解决了的死斗场通缉令,还有刚才洪江那笃定的神情。
少顷,他瞳孔微缩,潜意识中那根绷紧很久的弦“啪嗒”一声断掉了,令他心惧的寒意不断抨击着他的理智。
相柳慌乱地扳过余呦呦的身子,嗓音发颤,“你……”,他想问她到底是谁,又想问他会不会也会遗忘,一时间他想问的又何止一两个问题,他张着嘴那些话却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突然意识到这一百多年里,是他潜移默化地习惯了余呦呦的存在,甚至隐隐有些依赖她傻头傻脑的对他好,但她呢?
相柳深谙,不管余呦呦是真心还是假意,他都不能这样去质问她,更没有资格去要求她,或者说他更害怕这是她闲暇时的一场无关痛痒的游戏,如镜花水月。
念此,相柳如触电般地放开了手,睫毛低垂掩去了眼底的所有情绪,再次抬眸时又变成了平时那吊儿郎当的样子,他嗓音低沉半笑道:“你忘了,我好歹也是防风家的人,就是再不被待见,只要我想知道,谁能瞒得的了我。”
他对情绪的把控很好,余呦呦完全没有发现他那讪笑下的假装理智与深深不安。
余呦呦捂着饿得咕咕叫的肚子,拉上相柳的手叫唤道:“行了,知道防风二少爷神通广大,对天下局势耳熟能详,还请移动下你高贵的腿脚,陪我去楼上把那一桌子酒菜收拾了先。”
在吃饭面前,余呦呦觉得有很多话不一定现在就得问个你清我楚,相柳没有跟着洪江那老头子走,这事就值得她拜佛点高香了。
相柳看着余呦呦这饿死鬼投胎的模样,没好气地轻嗤道:“没心没肺的家伙。”
“要那东西做什么,又不能填饱肚子。”
余呦呦说完,火急火燎地拉着他就往门外走,走过门槛,恰巧碰见刚才那个身材矮小的小二过来询查刚才发出的声响,看见余呦呦走了出来,他先是礼貌地打起招呼,下一刻看到她身后那一地狼藉,直接傻眼了。
小二惊恐地注视着由两间变成一间的客房,指着那面从中间开了道门的墙壁,“客,客,客官,这个?”
余呦呦放开相柳的手,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金子郑重的放下小二手中,叮嘱道:“这是修缮和楼上的酒菜钱,多退少了就算了,切记。”
相柳嘴角微抖……
小二许是第一次听见这种多退少算的言论,一时愣住了,深深地怀疑起眼前这人和先前十分豪爽点了一桌子酒楼招牌酒菜的是否是同一人?
来到楼上,小二果然很效率的摆放好了一桌子酒菜,余呦呦一屁股坐下,端起碗筷,夹起一只鸡头,一只鸭头,一只鱼头,一只乳猪头全放在碗里,然后递给相柳。
“呐,这些都给你,古话说吃啥补啥,你多吃点脑,防拐。”特别得防洪江那老头。
相柳:“……”
若是放在从前,他定会把这碗直接扣在余呦呦的头上。
在心里默念一百遍静心咒后,相柳咬牙切齿地接过碗,拿起筷子,就盯上了桌上那盘烧鸡,筷子是在鸡屁股和鸡腿之间来回徘徊。
余呦呦见状秒懂,急忙抱起碗就往身后藏。
相柳:“……呵,爱吃不吃。”
说完,一只鸡腿直直地飞进了余呦呦背后的碗中。
若说刚才那一碗各种头是她心怀气怒,那相柳这一只飞鸡腿便能让她所有气怒瞬间退散。
余呦呦乐呵呵地坐直身体,欣慰地瞅着相柳,嘴硬心软的宝宝蛇很难不爱,但是洪江那老头要敢再来抢,她就……!
余呦呦把身后的碗重新放回了桌上,为表诚意,她筷子都不用,直接用手抓起鸡腿就是一顿狂炫,炫肉的同时还不忘冲着相柳催促一句:“快吃,真香!”
相柳僵硬地扫过碗里的各种头,最后勉为其难地选择了一个还能下嘴的乳猪头吃了一点。
两人“愉快”地吃完了这顿早饭,外边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考虑到家里的二夫人,余呦呦没在作妖,叫小二帮忙买来把油纸伞。
走出门外,雨水落下的声音比在酒楼里听着要大许多,余呦呦裹了裹衣襟,撑开手中的油纸伞。
两人的身高着实差上不少,油纸伞勉强地罩住相柳全身,余呦呦就显得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在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让相柳这条宝宝蛇看她笑话,于是她扬着指尖对着油纸伞准备施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