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予期的屋子实在不大，放一张床与桌子已然拥挤，往日的锅碗都是挤在屋角的，换洗的长袍就两件，除了身上穿的，另一件就平平整整的放在床头。

姀枳显然也注意到这个小破屋承不下她这尊大佛。

于是摸着下巴思索片刻，便痛快的叫人来扩建。

好在这小破屋虽然破，但是周遭并无什么阻碍，紫木林前，甚是空旷。

扩建并不难。

只是程予期沉默的看着两侧的工匠，更安静了几分。

姀枳立在他的身旁，很满意，直到察觉有些不对。

她去寻程予期垂着的眼，皱眉。

不会生气了吧？

我行我素惯了，且自以为程予期有个更大的小破屋一定是满意的，没考虑到人家不一定喜欢的。

程予期并没有阻拦她。

她想看看他眼里的情绪，可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长长的睫毛无声拒绝她的窥探。

于是姀枳在他身前蹲下，仰头看他。

……

“你不高兴？”

程予期失笑地看着那窝在地上的少女，换了身青蓝的裙角盖在地上，也没有沾染上半分的灰尘。

她漂亮的眉眼难得露出几分探究和弃之不去的倨傲。

程予期虚托着她的小臂让她起身：“早晨下过雨，湿气重，姑娘身体并未好全，切勿蹲在地上。我没有不高兴。”

姀枳点点头，乖乖顺着他的轻飘飘的力起身：“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程予期平静的眼神与她的探究相接：“姑娘其实不必大费周章建屋子，你过不了几日便能养好身子，我在此处也并不会长留。”

“你要去哪？”姀枳无所谓，他去哪，她都可以看在翎羽的份上跟着。

程予期看她依旧浑不在意的样子，看出她心中所想：“两年后秋闱，我要去考。”

这小书生如此自信？考了便能考上？

姀枳撇撇嘴好心的不打击他：“能住几日住几日。别在这看尘土飞扬了，我们去寻个客栈住两日。”

姀枳隔着他的衣袍拽着他的手腕，也能察觉他身上的冰凉。寒冬已至，他如此冰寒却不生病，想必是托了翎羽的福。

可长此以往的喝翎羽煮水，他周身却一丝道意道骨都没有？天资愚钝到古神兽朱雀都救不起来？

姀枳为他可惜。

如此样貌气度，若是修士，她会考虑让他赘入灵鸣谷的，姀枳想。

明絮若在这，定会极其惊讶。能够让姀枳一眼就看的顺眼，甚至看上，何其容易。

程予期拧了拧自己的手腕，姀枳看他会跟着自己走，便依着放开了他。

小破屋遗世独立，没有紧挨着的左邻右舍，但也有同村的房屋肉眼可见，在不远处鳞次栉比，例如李大锤一家。

经过许多家，周遭的妇孺不是在洗衣服就是在晾衣服，隔着段距离，眼珠子却黏在程予期和姀枳身上。

姀枳总被人盯着，毫无压力。

而程予期有些不自在，他住在这村子里，自然知道在他们走后，村里的孩童和妇人会说些什么。

他想刻意与她拉开些许距离，但一旦离她两步远，姀枳便不走了，拿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无声的控诉他。

在周边这么多只耳朵下，他是怕她说出些惹人瞩目的话，怕她一个姑娘就此被传些旁的。

她是浑不在意，可他不能不在意，不能平白毁了姑娘家清誉。

他有些无奈，他本以为修士醒后自会离去，

是他的错，他在林间救下她，却没有第一时间将她送到邻里妇人那里照料，让她已然十分被动地担着清白被辱的风险，如今也只能任由邻里说些什么。

他只是不想麻烦同村的老少，且一看姀枳的打扮，就是修道之人，交给同村的别人，他也担心。

修道之人也并不全是好心的，若一朝醒来给他人招了祸事…

可事到如今，背后的言论对她一个女子也是非常不堪的。

他们或许心神不恶，但抵不住叫心恶之人听了去。

程予期看着眼前青蓝色的窈窕背影，有些发愁。

市集在镇上，那里热闹多了。

镇子不大，五脏俱全，说的是人，说的也是铺子。

姀枳率先跨进一家当铺，把灵石和部分首饰当了，程予期温声制止了几回，而姀枳拿着大款得意洋洋。

她捏着那一大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