姀枳仔细窥看他的情绪,用脚揉白缇的耳:“姚娘是谁?”
“瓷伯已逝的妻子。”程予期将信封口,看向她:“明日冬至,包饺子,你也吃些。我再自己去将信送了。”
“洪娘子说张家村有庙会。”姀枳垂着眼仿佛随口一提。
“瓷伯就在庙会摆摊,你若想去庙会,明日送信便跟我一起。”
姀枳抬眼看他,他安静的眼里是她的倒影,姀枳莫名有些羞赧,像是被看穿了心思,她有些不满,程予期明白的移开眼:“我也想去看看庙会的。”
姀枳点点头,垂头看懒洋洋的白缇,发丝滑溜溜的垂下遮住她忽明忽暗的眼,程予期看不到。
她心想,她又没说什么。
冬至的清晨,程予期在门口挂了两个灯笼,上面绘着他勾的纹,他说要一直挂到年关,辟邪。
姀枳认为没有什么能比她本人更辟邪。
程予期把桌上的杂书和蜡烛都理到他唯一的几片木板构成的书架上,把砧板放到桌上,不顾略微倾斜的桌面,挽了袖子,撒了面粉,他开始专心致志的揉面。
姀枳也懒得去紫木林,赖了半天床,才起身随手用蝴蝶金钗松松垮垮挽住两侧的小部分青发固定在脑后,余下额前细碎的刘海,她认真的看着程予期已经在包饺子的动作,盘腿坐在躺椅上,穿着白色的长裙,袖口和裙摆压着泛着金的暗纹,与程予期干净的白色长袍说不出的相配,更别提两人一个俊朗不凡一个美艳动人,洪娘子进来时心里是这么琢磨的。
养眼,实在养眼。
程予期腼腆笑着问了声洪娘子好,他的眉毛也沾了些白,他没注意到。
洪娘子嘴角上扬笑眯眯的:“啊,我就是来看看,若予期不会包饺子,我就给你们多包几个送来。”
洪娘子跨过门槛走过来细看:“这样包的饺子下水就要开的,你看看我。”
程予期垂着眼受教,面白黑发,俊脸柔声,姀枳看他笨拙的捏着饺子边,忍不住也净手后上手挑了些馅料包起来,她捏的还不如程予期,她有些不满的看见程予期眼中的笑意。
洪娘子见程予期包的也略微像模像样,便打过招呼离开。
姀枳开始耍无赖,要么包的皮比纱薄肉比丸厚,要么直接把面皮团成一个球放在程予期面前。
程予期很有耐心的把她的球排列好。
她又起了兴致,捏出白缇的模样:“这个煮好了一定要给白缇吃!”
她又要取他的墨笔来点上眼,她笑的缠人,程予期用沾着面粉较少的手背按住她躁动的手腕:“真画了,白缇便吃不了了。”
她撇撇嘴,又眯着眼睛笑着看向对她怒目而视的小白狐狸。
只有小白狐狸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姀枳又兴致勃勃捏了雪花和青云,她指着那两坨面团向程予期介绍,那是她的灵宠,一只豹豹升威的雪豹和一条清丽脱俗的青蛇。
姀枳逼迫白缇吃下了煮好的怪异的小白狐狸面团,以及“雪花”和“青云”,才开开心心的吃了几个饺子。她偏不吃自己做的那些古怪,专挑程予期包的好看的捞进碗里。
程予期把剩余的歪瓜裂枣饺子慢条斯理的嚼完,也颇为闲适从容,书生克己复礼,却也总是随她的。
姀枳甩开裙摆起身,松松垮垮的蝴蝶簪子坠着的灵石碰撞轻响,程予期挡在门前。
从前她也并不觉得自己娇小,算是女子中高挑者。但程予期挡在她身前,她顿时觉得门外的光被他挡的死死的,她半分看不见出路。
“今日要走很多路,你把鞋穿上。”程予期的语气还是温润的,但又是不容反驳的。
他眉目舒展,垂眼看她,姀枳对上他的眼。
“我爹在我八岁前都是像你这样的。”姀枳穿上鞋嘟囔,玉白的脚被锦靴裹住。
“八岁后呢?”
程予期看着她提好鞋,完全遮住了脚踝上那根闪闪发光的银链子,才移开身子。
“八岁后他便管不住我了。”姀枳踩了踩地。
“不是举目无亲吗?”
姀枳装作听不到,绕过他向外走去。
只是午后,庙会上的人便有许多,程予期递给那摆摊卖瓷人的张鳏夫,他瞎了一只眼睛,唯一睁着的那只,透着满满的感激,他说感谢程予期帮他写信也不收钱,于是他捏着两个童男童女白瓷人赠与他。
“新知程公子新妇入门,祝百年好合。”
鳏夫皱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