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灯笼确实挂到了年关。
姀枳以为那薄薄的灯笼皮过不了几日就要被风雪打烂。可是它们摇摇晃晃,脆弱却完整。
程予期最近做饭终于学成一二,有了长进,姀枳看他吃饭的样子,忍不住也尝了几次,还是不错的,只是太素了些。
紫木林太大了,她想想有十年的时间探,从每天进去的两个时辰缩成了一个时辰,至少清晨进去,还能在下午出来。
她上次用留音石记下张聚平说的话,她后来反复听了数遍,依稀能辨别出他在喊:“不要,求你不要杀我,求求你。”
姀枳并没有避讳程予期,程予期听后与她有相同的感受:“似乎并不是野兽,像是人为。”
姀枳点点头:“洪娘子说传闻在紫木林失踪的木匠最后的白骨都被扔在了紫木林外。虽不知真假,但也不是野兽所为。”
程予期看她,眸光沉沉:“恐吓。”
姀枳沉默,那紫木林里究竟在进行什么?
为什么灵兽突然集体不见,她在林间呼唤数次,也没有半分响应,若不是白缇万分肯定,她都以为这林间本就没有灵兽。
为什么越靠近紫木林中心的树木长的都越繁茂,但她却并不觉得灵气充裕。
那些灵兽所说或许呆了半年之久,真的才半年吗?
那个幕后之人,恐吓凡人,不让他们进去。那些尸骨又真的是木匠的吗?
一切的一切纷乱而复杂。姀枳觉得再想下去周身的灵力都要紊乱了。
周边邻里都挂上了红绸,还买了许多炮仗,程予期也买了些红绸,没买炮仗,说是怕火星子跑到林里。
姀枳嘲笑,这火星子除非会御剑,不然嘣不到这么远。
若是把紫木林烧没了也好,暴力解决一切纷杂。
姀枳也只是想想罢了,那么大场火先不说烧不烧得了紫木林,就是烧了,线索断了,这村也不能住人了。
张聚平也并没有来找过姀枳,姀枳想等年后再去试探试探,让他缓缓精气神。
李大力倒是临近过年,时常背着小篮筐送些洪娘子吩咐的东西来。
不是福纸就是红络子和红烛。
程予期也忙了些,他的字好看,周围的邻里便纷纷送些东西来央他写幅春联出来,想写信给年关无法回乡的亲眷,也纷纷央程予期代笔。
姀枳起初兴冲冲的,还给程予期研墨,洪娘子说这叫红袖添香,佳人在侧,精神百倍什么的。
程予期失笑,反而写不了几个字。
姀枳也磨酸了手,脾气上来,把白缇架在桌子上,让白缇用肥嘟嘟的前肢抓着墨锭。
白缇苦不堪言,白花花的毛也沾了黑色的墨,一双眼水汪汪的看向程予期。
程予期沉默片刻才委婉开口:“磨墨实在有些为难白缇了,我自己来也没事的。”
姀枳一缕幽幽的眼神扫向他,像小钩子似的:“你心疼它怎么不心疼我?它这么胖该动动身子了。“
程予期觉得话题有些偏,苦恼的看向又一次前肢栽进砚台里的白缇,它的脖颈已然乌黑了,它幽怨的嘤嘤乱叫。
程予期拿了个帕子沾水擦它的长毛:“我自己也可以磨,它这般,刚研出的墨又给它的毛发吸走了。”
姀枳嫌弃的看向白缇:“好吧。这么脏,不弄干净,今晚不要跟我睡了。”
姀枳走向躺椅懒懒的不再看白缇和程予期。
程予期于是立刻松开帕子,继续开始埋头写信,白缇不满的看程予期擦到一半不擦的动作,用沾着墨的前爪扒了扒程予期的袖口。
冷白的袖口沾上晕开的淡墨水的印记,分外明显。
程予期抬眸看了眼坐在躺椅上懒洋洋闭着眼睛的姀枳,垂眸敛了神色,声音不咸不淡:“脏了,白缇。”
姀枳睁眼,正看见白缇收回的前爪大怒:“他就这么几件衣服,你还弄脏了。”
白缇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委屈的兽,它怨怒的看着程予期的眼,那点心虚和笑意根本逃不过它的法眼。
狡诈的凡人!
狡诈的凡人轻启唇瓣,声线还是那般温润柔和:“别与它计较,我洗洗便罢了。”
白缇只觉得自己不算狐狸,眼前这个才是狐狸精!
除夕那夜,姀枳看着屋里唯一的桌子上摆满了东西,甚至有村里杀猪的王大哥煮好送来的半只猪头,还有各家零零碎碎送的,一串子辣椒一串子小灯笼或者旁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