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舅舅进去了约莫两刻钟,出来的时候,只说了一句,“爹说他要回村里去。”
倦鸟思巢,落叶归根,谁也没有反对。
郎中熬了汤药给外祖父吊命,说是还能让他再多活几天,至于是一天还是两天三天那就谁也说不准了。
两个舅娘已经开始收拾起回村里要准备的东西,外祖母又去陪外祖父了,少年夫妻老来伴,两人风风雨雨一辈子,她比谁都难受。
林蕙和元毅要回去接小曦,巫马作为何家的准女婿,这时候不留下来帮忙还等何时?
两人到姜氏那去接小曦的时候,小丫头已经睡着了,“天冷,就别抱回去了,就让她和母亲睡一宿吧。”姜氏道。
“她晚上还要起夜。”林蕙提醒道。
姜氏从未养过孩子,更别说这把年纪了,林蕙实在拿不准她能不能吃得消。
“无妨的,你把尿片放两张在这吧,她也不定起夜呢。”姜氏和煦道。
有林二狗这个作弊器在,尿片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她做的也是最简单的,什么图案都没有。
既然做了尿片,那卫生巾自然也不能少了,毕竟这两东西的主要原料是相同的。
只是这两样,她都仅限于母女俩与何氏在用。再则姜氏的年纪,已经不来月事了。
许是盖的太厚,小曦一脚踢开了被子。姜氏笑笑,又重新给小丫头把被子盖好,“你们明天还去村里,也别在这耽搁了,快回去歇歇。”
“那就辛苦母亲一些了。”林蕙歉意道,说来姜氏和小曦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比柳姨娘和元爹还疼这个孙女。
元毅等下屋外,见林蕙一个人出来,“小曦和母亲睡下了吗?”
“嗯,我们也回去睡会,明儿还早起。”
日上三竿时,林蕙和元毅带着小曦,李淳真以及四个家丁和四辆骡车来了。往日里在城中,大多用驴车,这走远路还是骡车耐得跑些。
两个舅舅家只有一辆骡车,骡子比驴贵。
回小河沟和何家寨的路都被林蕙花银子修整过了,比七八年前好走多了,骡车可以一路行到家门口。
沿途的人家都沾了光,人人都晓得何家有个外孙女有大出息,一路上看这阵仗,不用问,定然是何家人。
整整五辆骡车,三辆载人,另外两辆载物。
骡车刚到村口,就有人开始跟在后面走,待到家时,已经跟了长长的一串。
“文海,文清,你们这是要回村里过年呢?”有好事的问道。
何大舅只是随口应付了几句,外祖父一路颠簸,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众人连忙把他背进屋里,随便整理了一下床铺,小舅一直把外祖父扶坐着,不让他躺着。
老规矩说躺着死的人,死后得办法事。
村民们瞧这阵势,不得了呢,这是何家老爹要不行了?
哎呀呀,原本是凑热闹的,这下是走不脱了。
村里人实在,一看主家可能要办事,全都不走了,即便是不办事,但要是哪家老人快不行了,他们也是要来坐坐的。
有拿扫帚扫院里落叶的,有帮着两个舅娘规整东西的,也有回家抬桌子板凳的。
不过一刻钟,外祖父就撑不住了,脑袋一歪,靠在小舅怀里,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没有人哀嚎,都是无声的哭泣,生老病死乃世间常事,无论何人,到老都要走那条路的。
外祖父也算高寿了,老人到了知天命的年纪,都会事先备好棺材,现在只用换好老衣入棺就是。
村里几个妇人和两个舅娘一起,一层一层的给外祖父穿老衣。
林蕙也不晓得这里面的讲究,只得去帮忙安排其他的。
这时,村里的汉子们已经抬着桌子板凳来了,整整齐齐的摆在院坝里。
很快也挑了个管事的出来,一家一家的去村里请人帮忙,还要安排赶信人去通知姻亲来奔丧。
两个赶信人分别跟着两个家丁驾着骡车匆匆去报信了。
何家这一安排不由得让村里人又高看了他们,这年头,谁家赶信人能坐得上车啊,不都是一步一步走的,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
昔年何老爹年轻时,是整个村里最穷的人,到底是今时不同往日,这忙他们可得帮好了。
说来何老爹也是有福气的,辛苦一辈子,也在城里享了几年福。村子里好多老人至今莫说享福了,有口吃的,有点穿的就是算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