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嘴里被食物塞得鼓鼓囊囊,闻声急忙用衣袖擦拭掉眼泪,止了哭泣,眼睛眯成一条缝,肿得像个桃儿。
花蕊从外间推门而入,端着一碗药走过去,恰好看见他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玄娘子,药煎好了。”“给我吧!”玄安一只手抚袖,一只手从她手里接过药,侧身递给小乞丐,“自己端着喝,不烫。”小乞丐看着眼前乌黑的汤药,眼泪止不住又从眼眶冒了出来,抽噎着道,“谢谢。”他都快忘了被人照顾的感觉,已经太多年没人这样关心过他。原来被人关心的感觉如此温暖,即使身处寒冬也不觉冰冷。他终于有家了,以后再也不用像阴沟里的老鼠沉寂在黑暗里倒出流窜,也再不会遭人嫌弃日日喊打叫骂。“端着喝了去。”玄安见他迟迟不接又开始掉泪,又说了一遍。小乞丐伸出左手接过汤药,视线却落在她掌心隐约露出;另外,他也不敢冒然在陌生环境里说些什么,他害怕说错话惹她生气,他害怕她将他赶走,因为他感受到温暖就不想松手,不愿再回到猪狗不如的生活圈子里去。他希望一直都能得到她给的暖意。在玄安的注视下,小乞丐皱着眉头犹豫片刻,才端起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喝下,而后端着空碗不知所措。花蕊接过他手里的碗放到桌上,站在一旁候着玄安。最后,小乞丐看着她的手愣怔良久,还是忍不住开口,“你的手?”听到小乞丐的话,玄安疑惑地展开自己的双手,垂眸看去。掌心中有几道指甲状的伤口,不深,很浅,只是被刺破了皮,渗出来一点血迹。玄安敛下心底生起的情绪,收回手,掩于袖下,不咸不淡地问他,“可有姓名?”小乞丐摇了摇头,他只隐约记得母亲父亲曾经爱叫他小宝,可是他觉得那不是他的名字,再者小宝满大街都有人叫,谁会给自己孩子起这么个名字?然流落成街边乞丐,人人都叫他臭乞丐,脏东西,也没人会在乎他的姓名,所以他也没想过给自己起个名字。况且他也不识字,能起的名字不过就是狗蛋,跳蚤之类的,这样难登大雅之堂的名字他才不屑于要。他是没读过书,但懂得哪些东西是粗俗,哪些东西是尚雅。玄安从怀中掏出春然给她的点心,细致拨开一层层包裹的油纸,取了一块完整的给他,“吃块点心散散嘴里的苦气。”“谢谢。”小乞丐把手放在衣衫上擦了擦,才颤抖着手去接点心。他始终毕恭毕敬地低垂着眼眸,十分乖顺,让人心生爱怜。“你以后就叫戈弋,如何?”玄安将沾满酥屑的手在油纸上擦了擦,不徐不满地启齿。“戈”、“弋”皆是兵器,但玄安的本意并不在此。她希望他“割忆”,忘掉曾经的一切痛苦,做一个平安喜乐,一生顺遂的人,
就如她父皇母后昔日所希望她那样。
她不愿他活得像她这般沉重痛苦,永远耽溺在血仇苦海中不能自拔。
昭弋公主曾是她的封号,她把自己封号中的“弋”字给他,将埋藏在心底的柔软记忆悉数寄存在他身上。
他不是她,但她希望他活成另外一个她——没有任何羁绊,就像之前的昭弋,无忧无虑,聪颖惹人爱。昭弋公主五年前死在了初雪日,但玄安希望有那么一个人重新替她活,替她在这个初雪日重新开启另外一种人生。玄安望着眼前怯生生的小乞丐,眼底闪过一抹柔意,她仿佛又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时北擎未灭,父慈母爱,兄长温仁,她也只是个爱哭鼻子的小女孩,每日吵着太傅要和太子哥哥一起学习。时间疾驰,这些已成为过去。“嗯。”小乞丐吃着甜腻的点心,一个劲儿点头,眼里盛满笑意。他终于有名字了,虽不知名字的含义,但他很开心,开心到他想对所有人说他有名字了,他叫戈弋,他也是个有家的人,不再是脏东西。玄安轻声问他,“多大了?”“我也不知道,应该十岁左右,或者再大一点?”戈弋闷闷回答,他的确不知道自己如今多少岁,他只记得他的生辰是在炎热的夏日。他是如何记得自己的生辰的呢?因为印象太深刻,不过深刻的不是生辰,是炎热天气。母亲会在生辰那日带他去一处他不知道的地方避暑,但还是好热,他记得那热。他走丢时很年幼,所以不记得许多事,只记得一些对他来说很难忘的事情。“那可记得自己生辰?”玄安不抱希望地问,自己多大都不知道,更何况生辰。戈弋咽下点心,不假思索道,“我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