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纮一手掩面,一手拄在桌上撑着自己的脑袋,此时真的是一个字都不想说。
“纮儿,你年幼时家道中落,寒窗苦读数十载才有了今日的成就,个中滋味不必我再提,你熟读律法,自己思量思量吧。”老太太见盛纮始终不肯下决断,忍不住催促道。
良久,盛纮终于站起身来,走到老太太面前跪下叩首,郑重道:
“儿子,识人不清,被蒙蔽了多年,不听母亲劝告,一意孤行,幸负了母亲的教诲,才酿成今日的过错。好在明媒正娶来的大娘子治家有方、又处处隐忍,在外面还未发现这件事之前就揭发出来,也使咱们盛家不至于一败涂地。如何处置……儿子旦凭母亲做主。”
盛紘神色颓然,语气低沉的说完这些话,便低头不再言语。
那林噙霜闻言身子一瘫,晕倒在地,也没人管她是真晕还是装的了。
如兰还在扮着墨兰呢,此时自然不能站起来拍手称快,但又实在不忍心再摔自己一次,装晕这回事一次就够了,于是伏在地上“低低的哭泣”,只做出一副茫然无措的害怕模样,尽量不引人注意。
盛老太太思忖良久,缓缓开口:“林噙霜,私会外男,败坏家风,有辱盛家门楣,即刻将她送到育戒堂看管。”
盛老太太一锤定音。
育戒堂是看押普通官员人家犯错的女眷的地方,与其他闭门思过的地方不同,这里有专人看管,防止犯错之人逃走或动辄就因为吃不了苦被家人接回去。
一般都是由家里的主君写了切结书,陈明事由并承诺不干涉育戒堂管教,再将人押运至此处,虽不至于严刑打骂,但要在里面一边思过一边做苦力,几乎与坐牢无异。是类似于内狱的地方,但是林噙霜只是个五品官家的妾室,自是没什么资格去内狱的,所以便送去育戒堂吧。
盛老太太之所以没有把林噙霜的罪状一一列明,而是套了个私会外男的壳子,就是因为这份切结书总不能自揭阴私,把盛家的错处递到别人手里任人拿把柄。若是直截了当地说林噙霜是因为害死卫小娘、放印子钱而入狱的,那全京城怕是都要知道了盛家家宅不宁了。
所以对于老太太这个说法、这个处置,盛家上下并无异议。就连明兰也觉得林小娘虽死不足惜,但在育戒堂里面改过,风光不再,对她这种爱钱财、爱面子,虚荣心极强的菟丝花来说生不如死,也不失为一种严惩,就让她用余生去赎掉她身上的罪孽吧。
“不!纮郎,纮郎,啊!”林噙霜闻言着急的爬起来去抓盛纮的衣袍,想要在为自己求求情,她可不想去过那种日子,却被盛纮一把甩开,“纮郎,往日的情份都忘了吗?纮郎,霜儿知错了,霜儿真的知错了……”
“还不来人,拖出去!”盛纮痛心疾首,但是又不得不做出抉择。
盛纮听从母亲的建议,当即叫人把林噙霜捆了起来避免她继续撒泼哭嚎,写好切结书便亲自带人将林噙霜送往育戒堂。
一套处决下来毫无拖泥带水,不愧是久经官场,一旦触及底线便杀伐果断,不再任由儿女情长扰乱心神。只是在人都了以后,独自站在书桌前,呆愣愣的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