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冰裳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暗中被人隐隐期待,只知道这野花脆弱,毫不费力就摘了一捧,凑在鼻尖,想要去闻一闻暮春的芬香,却嗅不到半点香甜。
心中觉得遗憾,又不忍就这样把野花丢弃,叶冰裳眉头微蹙,终于摘了一朵相对大一点的荼蘼花簪在耳边,心里暗自唾弃,为何让那些深宅大院里的脏事玷污了此刻踏春而行的心情?
摸着耳边柔柔弱弱的花瓣,叶冰裳仿佛解开愁苦,粲然一笑,如耳边的荼蘼花盛放一样,宁静美好,见之不忘。
见之不忘……
萧凛痴痴地望着,那佳人的一颦一笑都深深印在他的心中,如此美好,让人不忍心打搅,只在暗中窥探几分就足够让人沉迷其中,动弹不得。
原来戏文中的一眼万年,就是如此滋味……
赶路的辛劳和心中的烦闷困顿都随之而去,只有一道倩影印在心间,一遍遍演绎那人的一颦一笑,再也消除不了了。
直到叶冰裳离去,耳边的荼蘼花随风飘落,萧凛下意识运用灵气,引着那朵纯白的小花,轻轻划过灌木树梢,如它曾经的主人一样,带着佳人的柔和婉转,飘落在他的掌心,柔柔弱弱,洁白美丽。
等再抬头看去,那道魂牵梦绕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只能低头看向掌中的荼蘼花,刚刚仿佛是一场梦,如今只剩下这朵小小白花留在他掌心,见证着那佳人曾确实来过,而不是一场瑰丽的梦境。
视若珍宝地看了好一会儿荼蘼花,萧凛终于回过神来。
回过神来的萧凛不禁暗自唾骂自己:你下山来本就有早逝之兆,如何能耽误了佳人?怎么才下山就有了对他人如此爱慕之心?私心如此重,何以保持初心保护盛国、保护天下大义?
萧凛收到盛国国主的信,从不照山回来,一路上心情复杂,担忧盛国的未来,也为师父对自己命运的推演担心——他若下凡,必定早逝没有生机。
萧凛一路上都是在思索:如何能做好一个王储?如何破解盛国未来的劫难?如何……死得其所。他从小到大的教育,不论是在盛都时还是在不照山上,都是教他什么是仁义道德,什么是家国大爱。因而他并不惧怕死亡,只怕,他的死对于盛国起不到什么作用。
可惜,路遇佳人簪花带笑,他那些担忧和大义就消散不见,心也跟着佳人走了。他唾骂自己意志不坚定,又一边开始追忆那道倩影。
好一番襄王有意的烦恼。
不知她是不是盛都人士,未来还能否相见。
虽是这样想着,萧凛又开始矛盾起来:他既希望那女子是盛都之人,未来能有再相见……甚至相知相识的机会,又希望她不是盛都之人,只留下那道身影在他心中追忆就足够了,何必再出现乱他心神?
按下想要牵住佳人玉手的冲动,萧凛只觉得越想越离谱,怎么才匆匆一面,连人家姓甚名谁都不清楚,怎么能如此想?
只是想一想罢了……
他叹了口气,原本他下山之前就心中决定过,不再娶妻生子——既然他有早逝之兆,如何能耽误人女儿家?大义即将不存,私心又怎么会保全的了?
他,在大义下,注定要牺牲所有私心的。那是他对大义的誓言。
想起誓言,他不再踟蹰,任由那刚刚视若珍宝的纯白小花落下,飘落到不知何处,而他已经开始继续赶路。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叶冰裳估计小慧他们也该回来了,就折回到婆子站的地方等,果然,不出一炷香的时间马车就到了。小慧想要接过叶冰裳手里的一捧花,收起来,放在屋子里养两天,叶冰裳却不在乎。
没了根的野花,活不了多久了。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刚刚一时任性的举动收获了什么样的关注,坐进马车,逼仄的空间让她忍不住皱眉,可是,她已经任性过一次,没有再任性的机会了。
依旧是低眉浅笑,任凭小慧把首饰给她装扮好,等下马车的时候,叶冰裳又成了那个敛眉垂目、温顺贤良的叶大小姐。
叶冰裳回到前厅的时候,叶老太太他们已经开饭了,告罪一声入席,叶冰裳明显觉得房间里的气氛冷了下来。看着叶家人都不再出声说话,叶冰裳心中叹气,还是站起来告罪道:
“是冰裳不好。为给二妹妹祈福回来晚了,不仅打扰了大家吃饭,还破坏了家中和睦欢愉的气氛,实在不该。女儿这就告退,不再打扰大家了。”
叶夕雾得意地望着叶冰裳,上下扫视,不断打量,听了叶冰裳的话,嘲讽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