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在职场园区C楼召开，这是职场园区里最高的楼。

六楼以上均是高管（副总经理以上）办公室，集团董事长的办公室也在这里。入驻这栋楼办公，是身份的象征。

办公室和会议室的大门、橱柜、办公桌椅，全由高档原木制成，棕褐色的表面，纹理清晰可见。地上铺着欧式宫廷勾花地毯，走在上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显得楼里更安静庄严了。

路弈带着两个经理到会议室时，朱自强的大部队已经到了，经理级以上的有近二十人。路弈问候过朱自强，便找了合适的位置坐下。

其余人都未交流，各自对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等了五分钟，何成的秘书端来他的电脑，又过了两分钟，何成走进会议室。

他身材高大，四肢纤细，肚子和脸却越来越大。眼睛圆圆的，眼球有些凸起。如果不是表情严肃，容易让人联想到维尼熊人偶。

他坐到会议桌的中心位置，朱自强的旁边，宣布会议开始。

乔欣代表综金部做了汇报，路弈予以补充，然后是领导指示时间。

朱自强当仁不让，从专业管理角度，提供了三条建议。路弈一脸受教的样子，将指示记录在本。

最后，何成开始了半个多小时的演说。一如既往，主题天马行空，方向扑朔迷离，所有人听得一脸迷茫。

乔欣听了没五分钟，就开始走神，她实在捕捉不到何成的重点。她斜眼看了下路弈，依旧一副好学生的姿态，时而点头回应，时而奋笔疾书。

乔欣不得不佩服路弈的装功，最绝的是满脸真诚，一点儿也不让人讨厌。

随后轮到互联网事业部。

这个事业部单拎出去，相当于一家公司，下面十个小部门，每个部门负责人，平时均向朱自强直接汇报。朱自强则象征性地应付一下上级何成。

久而久之，何成与业务本身的距离越来越远。如今，他已几乎插不上话了。

每个部门汇报完，朱自强便立即点评指示。他是高材生，又是实打实靠业务能力升上来的，指示的内容清晰明确，逻辑严密，没给何成留一丝发挥空间。

八个部门汇报完毕，何成一言未发。

等到IT部汇报，负责人陈芳容就一个新系统上线时间问题，与朱自强展开讨论。

“领导，系统的排期最早要到九月了，这个月排着的网银端口界面优化、IMP(接口信息处理机)逻辑地址维护系统，优先级都是A++的，实在插不进新活儿......”

陈芳容，一个人与名完全相反的女人。四十岁上下，身材瘦小，脸色惨白如死尸。乔欣每次见到她，就想起电视剧《神雕侠侣》里，绝情谷谷主的老婆裘千尺。

一张快嘴吧嗒吧嗒说个不停，声音又极尖刺，能把正常人给说晕。真怕有天她嘴里也会射出枣核来。

“MPM标志协议，是银行的文颢总，跟我特意强调过的，你不行也得行。”何成好不容易记住了个IT名称，一字一顿吐了句话。

“领导，我这儿排着的好几个也是银行那边要求的，而且我手上还有AI项目，今年事业部的重点项目。我手下就这点人，天天加班，人都快跑光了......"

陈芳容的快嘴说惯了，对着何成也是一通噼啪。

“你这娘儿们，给我闭嘴！”何成重重捶了下桌子，竖起食指，指着陈芳容吼道。

陈芳容受了惊吓，更控制不住嘴，争辩道：“领导，从业务角度来看，MPM标志协议并不是最紧急的......”

从业务角度？

何成听到这五字，更是火山浇油，圆脸上的肉因生气又膨胀了些。

一个小小经理，质疑我不懂业务？

“你给我闭嘴，听不听得懂人话？人话，听得懂吗？”何成咆哮着，越想越气，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围着会议桌来回踱步。

一时间，会议室静得可怕，只剩下何成的踱步声。

路弈抬起头，发现乔欣正在看他。

乔欣挑了下眼，像在对他说，看吧，毕生争斗，跻身高管行列，尊贵如副总经理，竟也被羞辱至此。没意思，真没意思。

路弈抿了下嘴，不置可否。可事实上，他真有些同情何成了。

朱自强阴沉着脸，静坐了五分钟，终于开了口。

“芳容，把手头上的系统排期理一理，跟何总约个单独的时间，专门汇报一下，看能不能把MPM给排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