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路弈强打精神去上班。
员工李玉玲敲办公室门进来。她是环球集团的老员工,工龄超过十年,跟路弈共事了五年多,是他之前负责华北渠道业务时的下属。
李玉玲最早是保险业务员,大专学历。人很活络,又肯听话努力,是基层团队中上传下达,传播管理者指示的好推手。
当初,业务进展困难,团队人心不稳,路弈把李玉玲调了过来。李玉玲也给力,到处传播路弈的好,背后又给他带来基层的真实信息,为管理升级帮了大忙。
高学历的往往恃才傲物,不怕找不到工作。李玉玲这类人对公司很有感情,也很珍惜这份工作。她信任路弈,所以来了环球科技,信任公司,又终止了上家子公司的合同,重新签了环球科技的合同。
这次部门遣散,她因学历问题没有下家肯接收,又因年龄渐长,不想回头做业务员,只得选择离职。
本想着十几年的工龄,能得一笔可观的赔偿金,一时找不到工作也可做点小生意。到走时才发现,工龄是从新合同开始算,她在项目中期过来,总计不过2年。
李玉玲说着说着,泪眼婆娑。
“领导,我该怎么办?现在外面工作不好找,我老公前段时间辞职,在家呆了半年多,最后只找到保险业务员的工作。我的学历还不如他,总不能也去做保险吧。家里房贷、车贷、孩子,每天等着花钱,本来想先做点小生意,现在这么点赔偿金,生意也不用想了。我是真想继续留在环球啊。可能做的都做了,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
路弈同情她,却毫无办法,普通员工在公司决策面前,卑微如尘埃。他总以为,自己爬得越高,能为下面的人争取越多。此刻,突然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感觉。也许,一直是自己太自恋了。
李玉玲继续哭诉:“本以为罗丹经理能带我走,可她却说,才刚到互联网事业部,那里关系复杂的很,她自己还没站稳脚跟,不合适跟领导提加人。”
李玉玲知道自己学历低,平常没少花时间打理人脉。只要有办法接近的人,逢年过节,送小礼物,抓到机会,请出去吃饭。鉴于她的职位低,部长级的够不着,接近的多是经理级。
这次人员分流,罗丹经理最快确定下来,所以成了李玉玲的重点投入对象。罗丹爱吃桔子,从十一月开始,李玉玲每天给她带崇明蜜桔。
罗丹表面上一直单身,可能因为怕孤单,每到周五晚上,就张罗着找人陪自己吃饭。年轻人跟她玩不到一起,有家室的只愿回去陪家人,所以大家都躲着她。
只有李玉玲,随叫随到,还总自己掏钱请客。
李玉玲原以为罗丹能带她去互联网营销事业部。可到头来,罗丹只说她学历太低,而且本不在她的直播团队里,没办法带走。
“当初她的直播团队,很多活儿还是我帮着干的。我就不明白了,罗丹经理跟朱总提一嘴不就成了,怎么就那么难!领导,我认识的人里,级别最高的就您了,能不能帮帮我?”
路弈倒能理解罗丹的处境,新到一个部门,还是个是非很多的部门。与朱自强也在磨合期,以她的性格,绝对不会在这个时间去提要求的。
可他路弈也没本事提啊,何况朱自强对他没啥好感。他只得违心说想想办法。
到了下午,张子煜的老婆找了过来。
她是个瘦小的女人,头发胡乱绑成一束,紧贴在头皮,几缕没扎牢的挂在额头,油光发亮。穿一件黑色的羽绒服,左手臂上戴着黑纱。黑色叠在黑色上,本不明显,路弈却总能注意到。
她说起张子煜去的那家辰星子公司,早有严重的财务问题,根本无法赔偿他的家属。辰星集团方面,则一口咬定张子煜工作失职,触犯法律,导致产品出问题,使公司损失严重,也不愿赔偿。
“路总,子煜不会犯法的,您了解他的为人。他从小就老实,从山西考到上海名校,是他们镇上的状元。他不会去毁自己名誉的。出事前,他天天睡在公司,一定是那段时间,他一定是被人威胁或被人骗了。路总,您帮帮我,帮子煜证明——”
张子煜老婆话没说完,就从椅子上滑下去,跪到了路弈面前。
路弈从座椅上弹起来,一时慌得手脚没抓寻处,几秒后,才晓得去扶她起来。
“别这样,别这样,你别这样,有话起来慢慢说,能帮我一定帮。”
“都怪我,嫌他在环球职位低、工资低,知道辰星开了高工资,就催他过去。搞得现在人财两空——”她坐到自己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