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侯府皆是武将。
卫成蹊扬起唇角,露出洁白的牙齿,“长公子似乎有事同阿窈说,我先退下了。”
阿窈。
这个奴才居然喊她阿窈。
陆司澜猛地偏过头,凌冽的目光落在他的侧颜。
卫伊窈也一头雾水,“成蹊,你这是?”
怎么一个两个的,今日都在乱叫什么啊。
一个喊她名字,一个不喊阿姊反而喊阿窈。
待到卫成蹊笑着退出金枝院,徒留他们二人在桌案前相顾无言。
肥猫又绕着新搬进屋子的茉莉花转,时不时嗅一下,时不时咬一口尝尝鲜。
卫伊窈觉得气氛不对,寻着话题,“这花连猫儿都喜欢——”
“那个小厮名叫成蹊?”
奈何陆司澜似乎不感兴趣花花草草或是那只肥猫。
卫伊窈深怕他深究,含糊点头之时,似乎听到了一声冷哼,又似错觉。
“茉莉花搬进金枝院了,相信卫小姐会养护好的。”
陆司澜起身,俯视着她。
却见她仰着脸,花钿比唇色更浓,眼眶泛着浅粉色,亮亮的眸子似乎含着泪意。
可是金钗沾了片枯叶。
……真是。
陆司澜弯了腰,单膝跪在青石板上,将卫伊窈圈在身前。
在少女瞪圆了眼想要后仰时,陆司澜抬手转个腕,将她发丝上的枯叶取下。
迎着她又惊又窘迫的眼睛,陆司澜眼神挪向雕花窗台,轻声叮咛。
“卫小姐,秋日风大,平日里还是将窗关了吧。”
别让他再望得见金枝院了。
秋日来临,日落得越发快了。有时卫伊窈陪着卫成蹊练练字,感觉眨眼间就又是日暮时分了。
身上的衣裳越来越厚重,屋里的炭越烧越旺。
卫伊窈正侧躺在贵妃榻上看书,无意间抬眼,却看见许久没有出现的小白眼狼。
卫安正站在外屋,看着卫成蹊挥动毛笔,在桌案前写东西。
他的眼里居然有几分希冀。
卫伊窈看着这一幕,心下烦躁,只能苦笑。
前世,她对卫安很严苛,刚认下这个“弟弟”就抓紧让他练字,让他背四书五经礼记。
可是呢,他只觉得她在为难折磨他。
前世,十三岁的少年哭着握狼毫,“你根本不是我阿姊!”
她却不曾在意,原来就是字面意思!
不曾怀疑过卫安的身份,虽然他写的字是真丑,不像她身边的皇族打小就往文韬武略的方向培养。
但可惜她对远在边境的姨母一家知之甚少,想着可能表弟一家重武。
字丑点也不算什么。
为了省点炭火,白日里卫成蹊会来主屋的外间练字或是临摹字帖,完成夫子交代的功课。
侯府有私塾,也请了教书先生。
卫成蹊也早已归良籍,同卫伊窈名义上是亲姐弟,侯府众人也知晓了,这才有了名正言顺的上学机会。
前世这个机会属于卫安,但今世,卫安仍是金枝院的小厮。
可笑的事,他现在竟用这般满是希冀羡慕的目光,看着别人练字。
他看着桌案前的人舞文弄墨,看得入神,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才偏过头。
是小姐。
小姐在看他,不知看了多久。
卫安不知所措,却也只是收回目光,依旧候在外屋。
“卫安,过来。”
卫伊窈已经从贵妃榻上坐好,理了理衣衫,将书搁置在茶几上,看着面前垂首不语的少年。
心里叹息,面上不显。
“你可识字?”
“回小姐,认得一些。”
“今后不必在前院洒扫了,去替成蹊研墨。明日便随他去私塾,帮着理一理文章草纲之类的。”
“谢小姐!”
卫伊窈看着他满心欢喜地回去,连步子都多了几分欢快,不禁模糊了双眼。
前世,双手奉上经书政论,你只觉得被压抑。
如今,稍微能触及竹简宣纸,你就觉得是天大的恩赐。
前世多可悲。
“小姐?小姐怎么从晌午坐到了现在?”
柳姑姑背对着大门,背着夕阳进了屋,念叨着凑近。
将一件嫩色的披风给卫伊窈披上,一边絮絮叨叨,“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