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老章，是五天之后了。

于默在袭慧的寝室昏睡了整整三天，期间一直靠一种营养贴维持生命，据说这玩意市面上千金难买，往肚脐下贴一片，就可以不吃不喝一天，还能促进身体自愈，是刀头舔血之辈居家旅行必备。

醒来后又休息一天，勉强能落地走动，便由袭慧推着轮椅去钱海市治安署录口供，这也是案件亲历者必须配合警方的工作。

比预想的简单，也就十几分钟左右，独自回答了些基本的问题，又由袭慧推出笔录室，然后在走廊碰见了那个叫杜泰格的女警官。

杜泰格象征性晃了晃证件，看了眼袭慧，视线又回到于默身上：

“章喜峰想见你。”

于默并不觉得意外，于是一个警员接替了袭慧，把他往会见室送去。

老章已经坐在那里，穿着橘黄色的马甲，双手大拇指都带着一个金属指环，这是这个世界的手铐，如果犯人有什么轻举妄动，便会紧紧吸在一起。

这个下午，老章和他讲了很多，已经远远超过会见规定的时间，想必这也得到了杜泰格的授意，于是他终于也了解了整个故事。

照片上那个男人叫做覃钦，和章喜峰一样，是钱海大学第一批神秘学专业的教师，四年前身亡，死因是自杀。

“没有必要的，没有必要的。”老章一直在苦笑，挚友的亡故像一根刺，一直扎在他内心深处，一开始还会痛，后来则是痒了，比痛还难受。

他俩合住一间寝室，章喜峰记得有长长一段时间，覃钦一直处于一种奇奇怪怪的状态，有时亢奋，有时焦虑，欲盖弥彰，欲言又止，直到有个晚上，再次辗转到半夜的覃钦，终于像下定决心一般，给自己看了一样东西。

“你不能告诉任何人。”

覃钦翻身下床，把手放在窗台的一盆绿萝上，月光下，枝叶疯长，很快占据了一整面窗台。

这是章喜峰第一次见识职业者的能力。

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认识了那么多年的这位同学和同事，居然能够迸发出如此夺目的光芒，如同换了一个人。

“去跟系里报告啊。”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作为神秘学教师，拥有神秘力量，这是多酷的事情，他甚至发自内心的为这位同事高兴，升职加薪，论文发表，这都近在眼前了。

“神秘是不存在的。”覃钦说。

章喜峰随即明白了。

如果神秘存在，现有的神秘学专业就没有必要存在了，而这个专业不存在，还要他们这些老师干嘛，当然，他们可以转到别的专业别的系，但现在那些孩子怎么办，这些年他们立下的，要办好这个专业的誓言又算什么东西？

于是，兴奋仅仅持续了不到一分钟。

在那之后，俩人都对这件事情绝口不提，在基本面上，覃钦还是一个乐观负责的老师，但私下里则日渐拧巴，又常常彻夜不归。

章喜峰看在眼里，但没有再过问。

直到在覃钦的遗物里，听到了留给他的一段录音。

“他加入了一个叫做‘夜来香’的组织，这个组织由一群职业者和神秘爱好者组成，宗旨是让职业者能够走出黑暗，被世人所看到，这显然很符合那几年他的心境，

但很快他就被撕碎了。”

老章没有解释，但于默能理解。

一边是狂热的主张，情绪和能力不断冲击原本温和的天性，一边是隐忍的日常，可能不再相信自己在讲台上的每一个字，这位老师就这么日复一日的，撕扯在黑夜和白天。

悲剧就此发生。

“后来我也加入了这个组织，一开始只是想调查，他到底是不是自杀，但慢慢的，我开始为他觉得不忿，他是一个天才，一个被神秘选中的人，远远比我，比所有人，都有资格成为一个优秀的神秘学教师，怎么就这么死了呢？

我看过了那晚的绿萝，看到了那么多职业者在黑暗里郁郁而终，又怎么能在讲台上跟学生们说，神秘是不存在的呢？”

这些话想必在章喜峰的脑子里重复了很多遍，虽然他的情绪开始激动，话语仍然显得平静，身后的警员只是轻轻咳嗽了一声。

所以就有了那一天的礼堂变异事件，唯一的失策是，吴纵横和欧阳平联合做了一个局，那一天的画面，并没有进行直播。

依然只是发生在黑暗里的故事。

“章老师，您和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杜泰格刚刚说，章喜峰主动提出想要见面的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