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看着底下乌压压跪了一片的安府众人,有些思绪恍惚。
上一世,安陵容是万万不敢受父母的跪拜大礼的,当时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安父安母对面。
来宣旨的太监惊呼:
“安小主,这不和礼节!”。
安陵容却怎么都不肯站起来受礼,泪流满面,固执地一路膝行着,将父母两个都扶了起来,这才肯站起了身。
这一世,她却因为神思恍惚而没有出声,待反应过来,底下已经乌压压跪了一地的人。
这一世,站的高了,才看到,平日里最受宠爱的芳姨娘和李姨娘两人,笑容谄媚,嘴里叫着“小主万安。”。
却连膝头都没碰地,就要立即起身。
身侧的那人也看到了,清咳了一声,来宣旨的太监也看到了两人行径,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安比槐是多机灵的一个人,立即反应过来,回过头狠狠地瞪了一眼两人。
那两个被唬了一跳,“噗通”一声,膝盖磕在了地上,直愣愣地跪了下去。
那声响,听着都让人觉得疼。
众人都跪在地上,而受礼的安陵容却不知何故,迟迟不曾叫起。
底下的下人面面相觑,众姨娘虽不敢在天使眼皮子底下窃窃私语,却也打起了眉眼官司。安比槐一言不发,脸色却也渐渐阴沉起来。
只有瞎了眼睛的安母不甚明白,欢喜万分,喜悦的泪水源源不断地从枯瘪的双目流下。
安陵容怔了一怔,看着母亲喜悦非常的脸,心中却酸涩得厉害。
上前一步,轻轻地握住了她瘦弱的手,想喊一声“母亲”,却发现自己竟未发出声音。
安陵容嘴巴微张,怔怔地看着母亲。
安母如今才三十余岁,却面色枯黄,好似五十妇人。
而那人带自己看到的,母亲临死前的模样更是不堪。
安母是被那几个贱人生生捂死的,当着安比槐的面。安母死的时候不过才四十岁,却满头华发,脏污不已。那几个贱人,连母亲最后送葬的衣裳都不肯给一身干净的!
安陵容恨毒了那几个作贱母亲的贱人。也无法不去怨恨那个在一旁漠然坐视的父亲。
心中最恨的却还是自己,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母亲……,是被自己在宫里获罪而连累,被安府众人迁怒的。
可是她怎么能不怨?她当初全力提携安父,庇佑安府上下。安父几次获罪,哪一次不是她寻遍了法子,不顾一切地救他?!安比槐资质平庸,在仕途上多年青云直上还不是靠着她在后宫的积年恩宠。可是,他竟然任由那几个贱人如此作贱自己的发妻!
萧姨娘在一旁苦苦哀求他救救夫人,却只换来他狠狠的一巴掌。
母亲在那几个贱人手下苦苦挣扎,一双早就瞎了的眼依旧不甘心地望着他的方向,最后,只等来他冷冷的一句话。
“贱妇!和你生的那遭瘟的女儿一样该死!没有你们连累我!我何曾会被皇上厌弃!”。
安陵容心里当时就是狠狠一疼。更是清楚地看到,安母听到那句话以后,完全放弃了挣扎,没有神采的眼睛愣愣地望着虚空,里面一片死寂。
心如死灰,不外如是。
那几个贱人听了这话自然是得意非凡,言语之间,更是抖出了之前安陵容得宠之时,安母在后院便已经是被无视的存在了。
安母早失了容色,又坏了一双眼,整日里戚戚哀哀,让安比槐觉得分外晦气。一早便有了休弃之心,只是碍于安陵容身有宠幸,却也数年不肯见发妻一面。
几个得宠的姨娘原本因安陵容之故,不敢太放肆,却慢慢发现,安父是真的厌弃发妻。安陵容虽有荣宠,却是远在后宫,鞭长莫及。下人们有样学样,越发怠慢起安母。安母又是个怯懦性子,宁少一事不多一事的。亲生女儿自宫里赐下的数批金银头面,衣裳布匹,俱被几个姨娘哄抢一空,安母从头至尾,连块布头都不曾得过。
安陵容愤怒得几乎颤抖。
她在宫里如此步步为营,小心谋划,使尽了浑身解数争宠,也不过是为了求父亲能够看在自己的面上,善待母亲罢了。
可是,她是真的没想到,她在宫里做了多年的宠妃,父亲和那些人竟然还敢如此对待母亲。
可是细思一下,她是真的没想到吗?父亲的薄情,她不是从小便知道的吗?!可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他竟真的凉薄至此!贫贱时一心一意扶持他的发妻啊!他竟连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