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良离开后,石道辉打开信封看了看,里面有858块钱,有零有整,有许多五块十块的,还有三枚硬币。几张百元大钞看起来很旧,不知道是李慕良保存太久,还是他拿到时就这么旧。
他不知道,一个孩子怎么能攒下这么多钱。
石道辉往信封里添了一千块钱。他知道桂宗兰的事,之前学校号召捐款,每个教师都捐了二百块钱。今天听到李慕良说的事,他心中不忍,想再伸把手。
拿着吕俏写的道歉信和装钱的信封,石道辉找到江怀玉,他把东西交给江怀玉:“我们班一个同学,对你多有冒犯,她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这是给你的道歉信。”
“还有,我……一个朋友听说了你们班桂宗兰的事,想略尽绵薄之力,这是他的捐款。”
江怀玉还不知道李慕良和吕俏闹出来的事,她平静无波地接过道歉信和钱。
“谢谢老师,你能留下你朋友的联系方式吗?我想帮桂宗兰记录一下。”
“不用了,他喜欢做好事不留名。”
江怀玉看石道辉拒绝得干脆,她笑道:“那我给他记成雷锋。”
江怀玉回教室,在本子上记下:石道辉老师的朋友,一千八百五十八元。
有零有整,她觉得有些奇怪,便在本子上记下,可能是小朋友。
道歉信她看了几眼,随手丢在垃圾桶里。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尤其在学校里,八卦传得格外快,上午刚发生的事,下午江怀玉就知道了一切。
原来道歉信是因为辱骂了她才写的。
江怀玉没在意。
班里有几个和她走得近的同学问她:“别人那么说你,你不生气吗?”
“不生气。”江怀玉想了想,“如果我很在意别人的看法,那我一开始就不会做这件事。”
帮助桂宗兰募捐之前,她问过妈妈的意见,楚秀秀帮她分析了所有的利弊,被人说闲话也在楚秀秀的预料之中。
楚秀秀说,一个内心阴暗的人,是见不得光明的。
关于吕俏,江怀玉不在乎。关于李慕良,江怀玉没兴趣。
李慕良的为她出头,在别人的言谈中,成了一个小男生看不惯吕俏说的话。
整件事,江怀玉都没有多问。她仍旧雷打不动,借着下午自习的时间,在校门口支起募捐箱,十二万的治疗费用,她已经筹到了十万,桂宗兰也已经做完了第一次手术。
李慕良不知道是不是被吕俏气的,第二天就生病了,很严重,需要住院。
李履貌给石道辉打电话,得知了李慕良和吕俏的摩擦,他执意要找吕俏的家长赔偿。他是个不讲理的,吕俏言行有亏,吕俏的家长不得已,赔了两千块钱。
在医院住了两天,李慕良的病情稳定下来。
他隔壁床是个文文静静的小女生,也是先心病,跑步的时候晕倒,才被发现的。女生一直躺在床上,捧着本书,也不和李慕良说话。
李履貌每天给李慕良送三餐,看他吃完就走。外婆过来给李履貌送了两万块钱,还偷偷塞给李慕良两百,让他想吃什么就买,不要苛待自己。
外婆家离得远,不能每天来,病房里大多时候只有他和小姑娘两人。
李慕良将两百块钱装进校服口袋。捐给桂宗兰的钱是他自己攒的,都是多年来外婆给他的压岁钱,外婆钱不多,但每次逢年过节都会给他一两百块钱。
李履貌很多时候会忘记给李慕良饭钱,李慕良怕挨饿,所以从不乱花钱。
攒了好几年,他只留够了三五天的饭钱,其他的全捐了。
李慕良的病床靠窗,可以看到蓝天白云和枝头绽放的粉色桃花。
春天来了。
下午天沉下来,桃花被风卷了满地。李慕良觉得他就像风中的桃花,无助。但他比桃花还惨,桃花有许多朵,他的世界只有他一人。他觉得孤单。
天越发黑沉,快要下雨了。
李慕良把校服套在病号服外面,戴着口罩,偷跑出医院,坐公交去了学校。
江怀玉正好从学校里出来,她摆好桌子和其他东西。门卫大叔跑出来给她支了一把大伞,是那种户外摆摊遮阳伞。
江怀玉笑着感谢大叔,把大叔弄得有点不好意思。
李慕良捏了捏口罩的鼻梁条,走向江怀玉。他低着头问江怀玉:“如果一个人会死,他剩下的日子该怎么过?”
江怀玉一怔:“每个人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