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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光路

灯会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让我有些望而却步。

舅舅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索性找到一处安全的路缘,将轮椅连带着我停在那里。

“温,你去吧,我呀,要去别的地方拍照。”舅舅指了指那座山头,上面矗立着一座楼阁,发着温暖的橙色的光。

说罢舅舅便笑着走开了。我倒反而有些不知所措,想出来的是我,现在又害怕顺流人群的,也是我。我将手放在了轮椅的车轮上,甚至已经挪动了几寸的距离,又突然想起来:我来灯会还有别的事情——尝试着找到她。

我停下了轮椅,努力用双臂支撑着自己站起来,这是我住院后第一次没有别人搀扶着、自己站起来。整个过程实际上很痛苦,手臂尤其是小臂险些就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每一秒都产生着放弃的想法,这就像一个经常不运动的、身材臃肿的人坚持一口气跑一千米,对身体机能的要求远不及意志力的十分之一。

站起来后整个视角是不同的,熙熙攘攘的人群不再像洪流一样仿佛要将我即刻吞噬。路两侧各有很长的栏柱,又以两侧为基础向中间安置了网格状的挂彩灯的地方,下方的人们向上一看便是绚丽闪耀的彩灯,这里的人特别喜欢做灯,从山下的公园到山上的楼阁连接出一条很长的光路,单单靠政府是无法凑齐出那么多形态各异、制作精致的彩灯的。

我随着人流缓慢地向前走,这对我很是友好,倘若人们稍快一些我便跟不上了。彩灯不仅“引诱”了我,还在无形之中帮助了我。温暖的环境让我很安心,也燃起了希望:这么热闹的地方她一定会来,可转念一想,这条路如此绵长,她在路的哪段呢?她来没来?她会不会已经走了呢?刚刚沉底的心又悬了起来,那刻我甚至在想,如果能让我今晚在这里遇见她,哪怕遭到什么很不好的事情也是值得的,很多时候当你觉得你和一个人已经没有缘分的时候,也是有可能重燃的,只是绝不会有第三次。

随着人群我又走了很久,走到一处圆形的花坛,这里分成了两条半弯的路,都可以进退,而我又开始担心,万一就这几分钟,我走了这边,她走了那边该如何,那样会不会错失唯一相遇的机会?不及我思虑完全,就跟着一道人流向右绕环,这边刚好有一处卖纪念品的地方,是本地人做的小灯饰,一般都是要卖给外地人的,因为本地人虽然不至于家家都会做,但有几家作坊几乎承包了整座城市逢年过节要用到的灯饰。而在这里卖的很明显是技艺不精的小贩,于是我又懊悔起来,眺望另一面,如果另一边没有这种摊位的话,我可能已经错失与她重逢的机会。

我于是缓慢的加快速度,想要穿过往这涌来的外地人群,到那头去。

可就是戏剧性的,我踉跄着摔倒了,左手臂只能勉强的搭在花坛阶上,一个呈现单膝跪地的少年被无遗地展现在人群面前,但并没有多少人关心,我于是又感叹:这个小摊摆的太好了。正当我庆幸于不至于太社死时,一股熟悉的声音很近地传到我的耳朵里,我抬头:是她。

我们灼灼的目光对接,风将她的话吹进我的耳朵,光将她的容颜照进我的眼睛,怎么才能将我的记忆里唤起与她有关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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