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呀,当你手里拿着点亮了的痛苦之灯走来时,我能够看见你的脸,而且以你为幸福......”
一位穿着中式服装的面无血色的典雅精致的年过半百的女人倚靠在床上,周围都是穿着传统和服的年轻的后辈,在她们眼里足可见这位老女士的地位,她年轻的时候一般被人称为婉小姐。婉小姐放下了那本名为《飞鸟集》的典籍,静静地闭上眼,隐隐约约似乎望向了绘有印花的天花板。
床右侧的三位女性年纪由大到小分别是酒井氏的居子、秘子和铃子。
床左侧的三位男性年纪由大到小分别是酒井氏的纠夫、正方、孜。
“信子怎么还没来啊,居子?”
“母亲,信子很快就会到了,她昨天就给我发来电报说已经在路上了,昨天晚上的飞机。”
“嗯,希望她快些...我真怕我等不了我这个小女儿了......”
“母亲大人不要那么讲,您肯定会好起来的!”身为长子的纠夫说。
“听说信子说还要带一个人来对吗?”
“是的母亲,信子说是她在中国的男朋友。”
婉小姐忽得睁开双眼,好像有了某种精神。
“那我一定要看一看他,一定要看一看。”婉小姐不停地说着,格外洋溢出一些精力,“中国来的啊,大陆来的啊,我的家乡来的......”
过了一会儿,婉小姐感觉自己又好像等不到那个时候,连忙握住居子和纠夫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嘱咐他们:“一定要用中国的方式安葬我,如果可以,请将我的遗体安置在我的老家兰陵...”
“请您放心吧母亲,我们一定竭尽全力完成它。您先别说话了,好好歇息吧...”纠夫泪流满面着回答。
机场。
信子一只手紧紧攥着陈禹,奔向计程车的方向,另一只手则紧紧攥着大姐居子发来的急电。
人在离开了某个很熟悉的地方、离开了某个很熟悉的人后在某个场景又因为那个很熟悉的人而到了那个很熟悉的地方时,到底会作如何感想?人在离开了某个很熟悉的地方、离开了某个很熟悉的人后在某个场景又因为另外一个很熟悉的人而到了她很熟悉的地方时,又会作何感想?
坐在计程车上,看着迎面而来的车窗两旁亮着的灯光闪过,在凌晨的夜里看着天色澄澈。陈禹是陌生的、未知的、无措的甚至有些恐惧的,信子是熟悉的、急迫的、紧张的甚至快要昏厥的,两个人相互攥紧着的手,在那一刻好像也都没了知觉。
“母亲大人!”信子以最快的速度冲开房门,任凭大包小包丢满一地,踉跄着跪倒在婉小姐床前。
婉小姐难得地露出了笑容,面色居然红润起来,一瞬间焕发了精神。
“可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啊傻丫头...”婉小姐故作轻松的坐起身,摸着信子的头发。
而陈禹是懵的,一屋子的和服装饰与床上那位颇具气质的老妇人的中式服装,让他很是困惑。
纠夫赶忙帮陈禹卸下身上的“装备”,领着他来到婉小姐面前。并且用着带有日本本地特色的中文说:“你好,听信子提过你,请来这边,这是我们的母亲酒井婉。”
陈禹这才反应过来:“婉阿姨好,我是陈禹,您这,还,还好吗?”
婉小姐与信子说了几句话后才意识到眼前的陈禹。
“你好啊年轻人,我也是中国人,应该说,曾经是中国人。”婉小姐笑着对陈禹说,
“你是哪里人啊?”
“山东兰陵人,阿姨。”
兰陵、陈姓、二十多岁,这些信息如同一剂药,生生地唤起婉小姐记忆深处的回念。
“挺好的,我也是兰陵人,我们还是老乡呢!三十多年前,我也喜欢过一个姓陈的男人,只是后来啊,很多原因,我来到了日本,哦对了,我的中国姓是安,安婉。”
“这样啊,还真是一种缘分呢。”
“是啊,真的是一种缘分…”婉小姐的目光在陈禹和信子之间来回穿梭。
……
“我快要不行了。信子。”婉小姐望着信子说道,纠夫很难理解,为什么刚刚见到信子后病情似乎大为好转的母亲这会儿又突然难以支撑了。
陈禹的理解是“回光返照”,但他并没有说出来,因为婉小姐也一定知道。
最后的婉小姐握着纠夫的手,纠夫知道是要记得实现她的心愿,她望着信子,还是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