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五月初五是土家族一年一度的端阳会。
打扫、除尘、插艾、放河灯、赛龙舟,还有少男少女对歌,若是对上了往往就结成情侣,因此每年的五月节都是土家族的盛事。
向家坪财雄势大,向炳兴又好排场,每年的五月节都办得有声有色,不仅吸引了天堂县和附近县乡的人,就连一向甚少出来抛头露面的苗寨也有些人禁不住诱惑出来观看。
五月初五这天,天朗气清,艳阳高照,初夏的阳光照在身上已有点闷热。泪江波光粼粼,宛如一条缓缓摆动的银龙。
江边依次排开七条龙舟,龙头上扎的绸花分别为赤、橙、黄、绿、青、蓝、紫,舟身一律刷成金色,在阳光的照耀下甚是耀眼。舟尾的大旗迎风飘展,上书着不同的大字,表明参赛队伍的家族姓氏。
比赛还没开始,岸边早已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有小贩挑着货担沿岸叫卖“臭豆腐”“炸糕”“麻花”,小孩子们便拉住大人的衣角不肯走,吵嚷着要买零嘴。太太、小姐们怕晒,有的举着洋伞,有的摇着扇子、有的已经不停地用手帕擦脸上的汗珠。
人群中两个纤瘦文弱的男学生正艰难地往岸边挤,黑色的学生装已经皱巴巴,帽子也被挤歪了,好几次差点掉下来。和他们相距几米的人群里一个穿着白衬衫黑马甲的青年男子也在拼命往前挤,视线不离那两个男学生,一脸的焦急之色。
“当当当——”几声刺耳的锣声在拥挤的人群中迅速地传开。意识到龙舟赛马上就要开始,人群渐渐地安静下来,那三个人终于挤到了岸边。
薛灵犀整了整皱巴巴的衣服,刚扶正帽檐,袖子就被一个人拉住了。拉她的人正是穿衬衫的男子,她哥哥薛灵均。
“薛灵犀,你刚才瞎跑什么?”薛灵均气呼呼的,额头上已经有密密的汗珠。
一块白色手帕递到了他面前,一股清淡的兰花香味溜到了他的鼻尖。
宋曼玲虽然穿着男学生装,但是丝毫掩不住她女孩的温柔气息。柳叶眉、眼睛不大但是目光柔和坚定,高高的鼻梁周围有几点雀斑,小巧的嘴巴微抿着呈现出一种自然的笑容,望之可亲。
宋曼玲握着手帕的手又向前伸了伸,薛灵均回过神来,接过手帕,礼貌地对宋曼玲笑了笑,便去擦额头上的汗珠。
薛灵犀见此情景,趁机把袖子从哥哥的手中拉出来,不怀好意地对宋曼玲挤挤眼睛。
锣声刚停,鼓声又密集如雨地响了起来。人们的兴致被调动起来,开始有节奏的喝彩。“吼——吼——吼”的喊叫声配合着鼓声,声势浩大如同惊雷。
薛灵犀从来没见过这么大阵势的龙舟赛,瞪大眼来回琢磨那几条龙舟。每条龙舟上都坐着八位舵手,站着一位鼓手,一样的打扮,每个人都是斗志昂扬、志在必得的模样,只有一个人例外。
薛灵犀仔细瞧了瞧那人。
虽然那人和其他人一样穿着白色的短卦,系着发带,但是那人懒散悠闲的模样不像参加比赛,倒像是出来郊游。
他慵懒地抱着双臂,不时扭头看看江面的景色,完全没有即将开始比赛的严肃和紧张。
远远地看不清他究竟长什么模样,但是那白皙的脸庞在阳光下似乎会反光,臂膀也不像别的舵手那么强壮反而有些瘦弱。
这是哪家的龙舟,竟找个书生来当首舵?
薛灵犀仔细一看,舟尾的大旗上赫然写着一个描金的“谢”字。
莫非是谢慕天家的龙舟?
“哥,你看那扎着黄花的龙舟,是不是谢家的队伍?”薛灵犀指给薛灵均看。
薛灵均仔细看了看:“应该是,县里姓谢的本就没有几户人家,名声最大的就是谢慕天,他和向家坪有生意上的往来,来助兴也是情理中事。”
“哎,他也是谢家的人,你说他和谢老师会不会是亲戚?”宋曼玲问薛灵犀。
薛灵犀见她这么问,又好好地把那人打量了一番:“如果他真和谢老师是亲戚,那么谢老师就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这个人嘛就像个花花公子,纨绔子弟。”她这番俏皮话把薛灵均和宋曼玲都逗得笑了起来。
鼓声骤然停了,岸边的高台上有个穿着土家族衣服的人站了起来。他抬起双手压了压,人群便静了下来,都往高台看去。
薛灵犀不禁感叹:“这个人是谁,好大的气势。”
那人其貌不扬,就像个寻常的土家族老百姓。
薛灵均很意外:“你竟连他都不认识?他就是向家坪的族长向炳兴。掌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