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颐安眯了眯眼,自小到大,他还是平生第一次被人如此嫌弃。
若是以往的性子,他早就大步离去,不到任何一丝留恋,可眼下,看着那端坐在石墩上的小女娘,他即便再不愿承认,也知晓自己心底的异样,以及无端的烦躁从何而来。
对她,不知何时起,自己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身上。
光是看着还不够,甚至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
难道是魔怔了?
还是因着她会嫁给自己?
僵持间,天空飘来阵阵细雨,沈颐安依旧未抬步离开,而是看到为躲雨行色匆匆的路人,终是认命般地朝傅翎走去。
一言不发上前就将她打横抱起。
傅翎被他猝不及防地抱起来,下意识地伸手环住他的脖颈。
她在他怀中盯着他,面色十分古怪。
沈颐安面视前方脚步不停,余光察觉到她的视线,便道:“你既是我的未婚妻,此举算不得失礼。”
像是同她解释,也好似说服自己。
傅翎抿唇,抱都抱了,她还能说什么?
呵,未婚妻?也不知道是谁方才说她没有自知之明,认不清自己身份的。
不过,到底他还是伸出援手了,傅翎最终又道了声谢。
接连好几日,大理寺接手的案件不断,上下都忙的不可开交。
直至四月中旬,才总算松了口气。
是日,沈颐安正伏案写着公文,冯寺丞抱着卷宗走了进来。
待他放下朱笔后,冯寺丞便凑近道:
“近日京兆尹的几桩案子,可曾听闻过?”
沈颐安摇头:“未曾。”
冯寺丞嘿了声,摸着下巴:“不应当啊,京兆府尹是你母舅,未提及过?”
京兆府尹薛良,乃沈夫人兄长,沈颐安母舅。
沈颐安自顾自翻阅文书,道:“京兆尹每日大大小小几十个案子,哪儿会事事讲与我听,你说的是哪件?”
冯寺丞抱臂,清了清嗓子慢慢道:
“之前你亲自判过的那个古雁山庄的案子,可还记得?那曹家的曹泰不是因着痴傻被判免责么,这些时日啊,大摇大摆出入风月场地,寻花问柳的,被许多人瞧见了,上京城内可是传的沸沸扬扬呢。”
沈颐安早就知晓,并不觉得意外。
冯寺丞挑了挑眉,接着道:“偏生这几日啊,他常去那满香楼,回回都能撞见傅家三公子。”
沈颐安依旧面色淡淡:“打起来了?”
冯寺丞一拍大腿,满脸兴奋:“哈哈,这回你可猜错了!”
“哦?竟没打的不可开交?”沈颐安面上终于有了丝波动,按照上回见到傅翾的模样,不应当撞见曹泰后他会忍住不动手。
“我同你说,每回傅翾撞见他,就这样,”说着冯寺丞还学着傅翾的样子,活灵活现模仿着:
“曹泰,你平日里亏心事儿做多了,小心半夜撞鬼。”
沈颐安手指轻点桌案:“这是威胁。”
“先不管什么威胁不威胁的,那曹泰回回在满香楼厮混到半夜,回府的路上啊,竟还真的撞到‘鬼’来敲他的马车,一边敲还一边喊‘还我命来!’,只听见人声儿,就是见不到人影儿,吓傻了好几个车夫呢!”冯寺丞讲述的仿佛身临其境过。
“你也信?这定是人为。”沈颐安挑眉道。
话落,他猛然一个激灵,一个念头忽然在他心底冒出来,那句“沈少卿,你断案多年,我想问一句,是否拿不出证据的事儿,就算不得是违背律法的犯罪之事?”还在耳边回响。
他还沉浸在思绪中,就听到冯寺丞接着道:
“接连好几日呢,都是这般,直到五日后的那晚,车夫吓得屁滚尿流跑了,留下还在马车内的曹泰,于是他便被人打伤了腿。”
“瘸了?”沈颐安问。
“并未,就诊及时且曹家还唤了太医来,哪能瘸了呀,但曹家去京兆府报案时说,那‘鬼’临走时还扬言道,若曹泰再出门嚣张猖獗,届时直接打断他两条腿...”
冯寺丞看了看四周,压低嗓音道:“说是第三条腿,太过短小,暂且放过了。”
沈颐安正端起杯盏饮了口茶,听到这话直接呛住,连连咳嗽起来。
当真是魔怔了!
亏得他方才还以为此事是傅翎在背后捣鬼。
冯寺丞愣了愣,忙拍了拍他的后背,关怀道:“少卿没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