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敏长公主素来心细,将他这神色尽收眼底。
众人退去后,她行至夫君身旁,一道往后院走去,问道:“夫君方才,可是在为翎儿的婚事忧心?”
傅怀远任职大郢太尉,官居一品乃三公之一,且被永成帝封为嘉国公。
夫妻二人虽是续弦与二嫁,却是情意相通,婚后琴瑟和鸣私下亦是按照民间的夫君,夫人称呼彼此,感情很是深厚。
闻言,傅怀远握住她的手,长叹一声:
“陛下赐婚自去年底至今,沈家三书六礼已过三书,却迟迟不见接下来的动静,不同寻常。”
三书六礼,乃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而纳征才是其中最重要的环节,只有纳征一过,两家才算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亲家,婚约才算生效。
端敏长公主安抚道:“恐是镇远侯那边事务繁忙,无暇顾及儿女亲事,不如改日我让长姐办个家宴,届时邀请沈夫人出席,我再侧面打听下如何?”
提及端敏长公主的长姐,乃是端慧长公主,下嫁的则是沈夫人薛氏的亲兄长,薛良,亦是京兆府尹。
二人的结合较之端敏与傅怀远,更是一波三折。
少年时的薛良自见过端慧后便一见钟情,非她不娶,薛家主母自是不愿儿子尚公主,百般拒绝不愿,薛良心意坚决不顾父母阻扰,愤然绝食三日,薛家终是拗不过,勉强应下。
因着薛良乃沈夫人薛氏一母同胞的兄长,端慧又脾性温和,故姑嫂二人相处不错,常常举办宴会彼此邀约相聚。
端敏长公主提出这个法子,傅怀远自是赞同的。
五月初五,端阳节。
护城河面上,赛龙舟正如火如荼地进行,十分喧闹。受了林瑜的邀约,傅翎早早在拱桥上等着,一道前去观赏。
女郎独立,身着淡粉锦缎裹胸,下着百色曳地烟笼荷花裙,轻挽丝雾绢纱,腰坠同色丝带,衬的细腰盈盈不及一握,身姿更是说不出的娉婷婀娜。
云鬓高绾间,翠玉簪与金步摇交相辉映,鬓角珠花点点华光,其下的脖颈雪白纤细,娇颜更是白玉无瑕,堪比凝脂。
美目流盼间,令人无端想起那句诗:满堂兮美人,忽独于余兮目承。
然而,这份美人如画还未在好友面前呈现,便被轻浮之辈觊觎上。
“啧啧,我说呢这是哪家美人,走近一瞧原来是傅家女郎啊,巧了么这不是!”
带着不怀好意的话语传入傅翎耳中,令她顿时浅笑微顿,这声音,不用回头便知是曹家那粗鄙的‘痴傻儿’曹泰。
傅翎不理会他,偏过头望向西街巷尾处,盼着林瑜快些赶来。
见她不搭理自己,曹泰猛地大跨一步上前,挡在她眼前,木槿见状就要拦住他,却被曹泰的小厮扯开,恶狠狠威胁:
“滚远点!”
傅翎环视四周一圈,朝木槿摇头示意她无需声张。
曹泰眯了眯眼,满意地点点头,抱臂抬起下巴朝她道:“小爷我去了几回那破书斋,怎的未碰到过你?”
闻言,傅翎心中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随后镇定下来,淡淡道:
“曹公子,此话何意?”
曹泰笑的狂妄,丝毫不遮掩地坦言:“何意?小爷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美人儿,早晚会将你弄到手!”
傅翎浑身发冷。
青天白日又在外头,这话,他竟敢当面直说?
她袖中双手攥紧,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正色道:“曹公子,我与沈二公子早有婚约。”
“那又如何?”曹泰不以为然:“不是还未成亲么?倘若你婚前成了小爷我的人,这婚还能成么?哈哈哈!这小脸蛋儿可惜了,跟了我如何?小爷愿许你正妻之位!”
话里话外尽是荒唐放肆。
傅翎浑身鸡皮疙瘩乍然冒起,第一回正眼看向眼前的曹泰。
他身量并不高,只比傅翎高出半个脑袋,年纪虽是不大却早已如年过四十的商贾员外一般,大腹便便,眼下挂着浓重的乌青色,肥头大耳的瞧着十分油腻,张嘴一笑便露出满口黄牙。
这张脸杵在眼前,险些让傅翎吐了出来,简直堪比那五毒还让人恶心。
而言语间,明晃晃直言他想借着糟蹋她,来逼迫自己嫁与他。
这不是毁人一生?
究竟天理何在,傅翎气的心中泛苦。
且四周都是路人,自己还不能与他正面交锋,否则他一个不察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