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事论事,此事还当真怪不得沈颐安。
自上回古雁山庄一事后,第二日大理寺就新来了一批案件,且此批案件还与傅翎的父亲傅怀进有关。
起因还是得从三个月前推行的户籍新策讲起。
二月中旬时,永成帝批准了太尉傅怀远的殿前提议,将‘黄户’的户籍统一登记,正式转变为‘红户’,其根本的用意是让所有的大郢百姓都是平等身份,都同等的承担一样的徭役,赋税,兵役之责。
然而,在世家大族的庄子偏院中,有不少当初避难被廉价收入的仆从,这些仆从都是‘黄户’,原本他们不必承担徭役赋税等,新策的施行,使得这些世家大族的主家平白徒增了成本,损了不少利益,自然是遭到了暗中不忿之人的怨恨。
新策遭遇抵制,远离上京的一些地方官员在新策施行上更是怠慢,故殴打登记之人,藏匿户籍之事屡屡发生。
眼见施行半月后,效果不显,永成帝便命太尉亲自带着吏部官员,前往大郢九州十三郡各地一一监督,更好更快地推行新策。
甫到了下方州郡,徇私枉法的地方官员开始逐一被查处,责罚,事关乌纱帽,那些官员定要挣扎一番。
一去二来,派去的负责督查的吏部官员便与当地官员针锋相对,没有衙门敢去评判这些矛盾,也无权评判。于是,随着太尉及吏部尚书傅怀进的接连走访,这些积少成多的矛盾案件就如同翩翩鹅毛般,飞向大理寺。
大理寺上下一时间忙得团团转。
作为大理寺少卿,沈颐安更是接连十几日都宿在离大理寺不远的别院内,连停下来用膳的时间都被压缩,更别说拿来去赴约了。
直到将将忙至端阳节那日午后,结束最后一个案子,这才有空歇会儿,便和几个好友按照往年的传统,前去琅琊山的凉亭饮茶吟诗,顺便再作几幅画。
出发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路上便赶得匆忙了些,且那日确实是未看到站在拱桥上的傅翎。
谁知自那日起,傅翎便跟老鼠见了猫儿似的,看到他就躲着走,邀约也拒了。
趁着舅父家举办的宴会,沈颐安终于寻得机会破天荒地主动询问她是否有空,眼下却是接连遭拒,说内心不介怀,那是假的。
现在,傅翎还直言自己早就忘了,沈颐安彻底歇了念头,
本就是她先邀约的他。
但看着眼前人百无聊赖地撩着腰间的香囊挂穗,沈颐安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拱桥上的那一幕。
他喉结微滚,受好奇心使然,忍不住问道:
“端阳节那日,为何要将香囊丢了?”
自然依他的性子,断不会直言知晓那香囊是赠与自己的。
傅翎道:“留着无用便丢了。”
自小长在淮阳,同几个兄长整日玩闹,傅翎对绣艺之类的并不感兴趣,自是也不擅长。
但她对香料,草药等颇有兴致研究,端阳节前几日,母亲便说起要给家中的儿郎们做些辟邪驱蚊的香囊,她便兴致勃勃地同母亲一道缝制。
因着她不喜太过浓烈的香气,香囊便没有用旁人惯用的艾叶和藿香,而是取了白芷和甘松,气味清淡馥郁,闻之安神静气。
捻起甘松时,沈颐安身上那股雪松的冷冽气息忽而涌入她的脑海,傅翎下意识地顺道为他做了一个。
由于绣艺不佳,忙活了半日的功夫,也才勉强做好两个。
傅家男子每人收到一个香囊后都爱不释手,当即佩戴在腰带上,唯独剩下的孤零零一个,就是傅翎为沈颐安做的那只。
兄长们问起时,傅翎也不避讳,大方承认是给沈二公子留的,阿父还笑着道她女大不中留,大伯父则是道了祝福,惟愿她能如愿嫁进沈家,与沈二公子能举案齐眉。
可其乐融融的傅家人哪会知,沈家打的如意算盘竟是如此歹毒。
娶她进府不过就是不好违抗圣旨,暂时地敷衍过去,日后随意寻个借口,就将她休了,原本就不是诚心想要结亲。
就连沈颐安,即便是在有婚约的时候,不还是对她这个未婚妻子视而不见,拒掉邀约不说,还同别的女子光明正大地去约会吟诗。
她再去赠他香囊,不是眼巴巴地上赶着丢脸?
留着香囊有何用?不如丢了。
“你怎知无用?”
沈颐安不服气问道,若是她赠的,即便他不喜佩戴那些,也不会如拒绝姜苑那般拒绝她的。
这话问的莫名其妙,自己的东西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