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颐安精明,亦会洞察人心,自是知晓傅翎话中忽然来的气是因着她母亲。
一是沈家当众未给她颜面在先;二来是他方才只顾着在前面探路,不曾留意她还远远在后头落下,让她意外受伤。
终是理亏,沈颐安咬咬牙,便由她使唤一回。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沈颐安上前几步,将手中折扇递给傅翎,傅翎接过后,他弯腰在她面前蹲下,作势要背她。
这番场面,气的沈夫人眼眸直喷火,也气的某些个贵女愤愤地搅紧了手中帕子,嫉恨的牙痒痒。
她傅翎凭何?!
这还没完,众人很快知晓什么叫得寸进尺。
“我忽然不想背了,劳烦沈二公子抱我回府吧。”傅翎看着眼前人的背,面上很是无辜,接着道:
“我与沈二公子已有婚约,想必也算不得是失礼。”
当初他第一回抱她时,也是这般说的,如今原封不动还给他,也好堵住众人的口。
沈颐安垂首暗叹:果然是睚眦必报,又极会顺势而为。
她知晓自己的第一个要求被应下,眼下即便再度为难,他也不会断然拒绝。
终是无可奈何,沈颐安起身转头,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眼神幽深晦暗,仿佛能看穿人的一切心思。
他身上带着威亚的气势,被这般好整以暇盯着,稍微胆小的女子,都要被那股冷漠给吓得哆嗦,傅翎虽是心口狂跳几下,可当着众人的面,也容不得她心生退怯之意。
半晌,见他没有动作,傅翎不知他是何意,只好壮着胆子将两臂一张,直接搂住他的脖颈。
彼此熟悉的雪松香气和女子馨香交缠在一起。
相贴的刹那,二人皆是眼眸微闪。
夏日的衣裳本就单薄,沈颐安身量颇高,傅翎想要搂住他就不得不踮起脚尖,如此一来,整个身子的重量全都压在他身上,该贴的不该贴的部位,全都紧紧贴在一起。
垂眸看到那绯红的耳尖,沈颐安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呵。
还以为多大胆呢。
此番亲昵的动作让众人呼吸一窒,贵女们更是面红耳赤,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
“身为女子,怎可如此大胆?”
“先前就听闻傅家女娘出入风月场地,行事放荡,如此看来...”
“八成沈二公子是被她迷惑住了...”
“沈二公子又没推开她,瞧着怎么像你情我愿?”
“再如此她是女子,也不该这般行事,理应矜持些。”
......
傅翎对周遭的低语充耳不闻,目光落在沈颐安凸起的喉结上一动不动,双臂也执著地搂住他。
难得今日寻到这个时机,不借此放肆一番刺激刺激那些明面上暗地里讥讽她的人,下次都不知晓是何时呢?
无论她们如何不忿,如何气恼,都改变不了沈颐安还是她的未婚夫君的事实。
沈夫人忍了又忍,强压住上前将那无耻女子扒下来的冲动,朝着自家儿子喊了句:“二郎!”
傅翎不理会,她往上又趋近了些,装作不经意地接过沈夫人的话,笑着问道:
“二郎,还不走么?”
一声似嗔似娇的语气再次惹得众人倒吸了口冷气。
灼热的鼻息喷洒在喉结上,沈颐安眸中暗潮翻涌,他垂下眼,清晰地看到了傅翎眸中的得逞意味。
更有难以忽视的嘲讽,和刺眼的寒霜。
半路上,傅翎从他怀中抬头静静地盯着他,盯着这位与她有婚约的郎君,沈家未来家主。
她大概猜到,沈家为何未拒绝这桩赐婚的缘由。
沈家是看不起傅家,但却不敢看不起器重傅家的皇家。
自古君臣有别,端敏长公主保媒求陛下赐婚,沈家即便是百年清贵世家,在陛下眼前则是臣子。
皇权的逼迫也好,协商也罢,沈家既一口应下赐婚,便说明沈家既是有所惧,亦有所图。
惧的是皇权,那图的是什么?
是图傅家日后会如日中天,在大郢的朝堂上占据重要的一席之地?还是图与傅家结亲,能获取永安帝更多信任?
傅翎想不通,但至少肯定,沈傅两家的婚事,能为彼此带来利益。
本是互惠双赢的事,那为何沈家又打起了先将她迎娶进府,而后再将她扫地出门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