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府。
自打从薛府回来后,姜苑就失魂落魄地在闺房内闷坐了一个多时辰。
她无论如何都忘不掉今日,沈颐安垂眸勾唇,将傅翎旁若无人地抱起远去的场景。
这已经是第三回锥心的画面了。
赏花宴的湖边,他在树下拉她入怀;端阳节的草堤上,他一眼不眨目送她背影;今日,众目睽睽下二人搂抱着亲昵离去。
在她看来,因着那独立特行的傅翎,沈颐安已然是变得大不如之前,这让她如何在心里说服自己,沈颐安不过是对这场赐婚逢场作戏罢了?
自少女情窦初开伊始,她就如上京城中所有贵女暗怀心事般,沈颐安便是她藏在心底的眷恋。
芝兰玉树的沈二公子,面容似玉,清冷绝尘,俨然是她梦中的完美夫君模样。
无人知晓,为了能得他一眼青睐,与他能吟诗作对,她私下研读了多少本诗集,临摹了多少字帖。
她努力学习琴棋书画,学习如何掌管中馈,操持家务,百般辛苦不过是为嫁进沈家做准备,只为自己能更好地般配上他。
更无人知晓,那日从三嫂口中得知自己有可能会嫁与沈颐安,她一夜激动难寐,满脑子都是沈颐安与她二人一道穿着红色的喜服,叩拜天地父母,喜结连理的场景。
可后来,得知圣上的赐婚圣旨已下,她在人前若无其事地端起笑意装作不在乎,夜深独处时,又是多么的伤心欲绝。
姜苑满心酸涩不已,一腔对沈颐安快要溢出的情意,眼下全都变成浓浓的不甘。
这时婢女来言,沈枝意邀她一谈,她才止住愁苦的思绪,匆匆整理好仪容迈出屋门。
不远处,沈枝意正站在院中槐树下,神色清冷淡雅,满眼含笑地望着她走近。被那与沈颐安相似三分的眉眼看着,姜苑的心仿佛被人挠了几下,心跳都快了些。
但面上她并不显,而是挂着温和的笑,平静地走了过去。
“三嫂来寻我为何不进屋坐呢?你如今可是双身子,切莫累着了。”
却不想,沈枝意却是轻哼了声,嗔了她一眼问道:“怎的,你该不会因着今日之事就放弃了吧?”
被陡然解开难堪之处,姜苑面色僵了一瞬,笑意险些挂不住,只得垂眸,瞧着有几分黯然:“我并非...三嫂,二郎的心似乎全在傅翎身上...我又能如何呢?”
“那又如何?”
沈枝意打断她:“即便二郎心仪她又如何?”
姜苑闻言惊愕抬眼,如干涸池塘的鱼儿跳进活水般,眸光一亮。
她心中隐隐有个不敢想的猜测,使得她怀着侥幸的心思满含期待起来,张了张嘴欲问个清楚。
沈枝意并未再讲,而是朝身边婢女使了个眼色。
婢女会意,抱着一卷画轴上前放在石桌上展开,那是一幅未完成的半成品,而画上的画风,着笔,泼墨,全是沈颐安的风格。
“这是...”
姜苑不敢置信地望向沈枝意,心跳的快要蹦出胸腔。
沈枝意笑了笑,微有些冷:“未来的沈家主母,岂是一个目不识丁琴棋书画样样不通的草包能胜任的?且今日,她小肚鸡肠当着众人的面连豁达的心境都无,又怎能俘获沈家人的心?”
沈家人的心?
姜苑眼眸睁大,握着卷轴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用力,心底的激动欣喜差点儿按捺不住喷涌而出。
沈枝意见此,故作嗔怒地点了点她的额角:“你呀你,你的才华性情哪一样不比那傅翎强上百倍?偏要像个缩头鹌鹑样儿收敛锋芒,怎的,等着将心仪之人拱手相让?”
“可...可二郎若是知晓我画了他未完成的画,会不会不喜...”姜苑看着手中画轴,迟疑道。
沈枝意叹了口气,露出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道:“你呀总是怕这怕那的作甚?这不是还有三嫂我么,我如今身怀有孕偶尔疲乏是应当的,请你帮忙作画也是无可厚非。”
理由都明摆着替她寻好了,姜苑迟疑忐忑的心终于放下来,感激地点了点头。
沈枝意这才满意,拉着她的手一并坐下,接着道:“等你画完再提上诗词,届时我会对外宣扬出去,到时候旁人众说纷纭的,依着那位骄纵泼辣的性子如何会忍得?二郎必会无法再容忍她的无理取闹。”
本是萎靡不振酸涩的心,眼下在沈枝意三言两语的劝说下,以及沈夫人的明里暗里示意,姜苑重回往日的高贵娴雅,无数的希冀与期盼充斥在她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