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翎回到府时,端敏长公主正翻看着账本。
“伯母,我回来啦!”傅翎边打着招呼,边拎着刚买的荔枝往里走。
端敏长公主应了声,抬眼便看到放在桌上的荔枝,问道:“这时候荔枝就上集市了?”
荔枝来自岭南,是夏季时端敏长公主的最爱。
听得出她话中的喜悦,傅翎笑着嗯了声,摘了一颗剥开皮递到她唇边:“伯母你在做什么呢?”
“嗳,对账呢。”
心爱的水果在前,端敏长公主也没了做别的心思,合上账簿后挽了挽衣袖。
她吃完一个后,又剥了颗塞给傅翎,感叹道:
“像操持中馈这种家务事,我也是嫁人之后才学会的,当初我母妃去世的早,宫中又无人教导,全靠到了夫家自个儿摸索,因这事儿啊,我也没少让人看轻。”
傅翎嚼着果肉,含糊不清道:“那是旁人有眼无珠!伯父可没少在我们面前说,您是顶顶会持家的!”
端敏长公主笑了笑:“你这小嘴儿啊,最是会哄人!”
傅翎拍了拍手,认真道:“我可没哄您呢,傅家上上下下的,平日管家便罢了,从淮阳迁来上京,又是典卖田契又是当买铺子的,那么多财物,桩桩件件,伯母您可是盘算的清清楚楚!”
“嗳,真甜啊!”端敏长公主对着荔枝感叹,又接着道:
“傅家这点家务算什么,日后你嫁去沈家就知晓了,沈家才算得上是家大业大,听闻光是田庄就有上百个,说到这儿,我还得提前教教你如何管账。”
闻言,傅翎指尖动作一顿。
端敏长公主察觉到反常,便问:“翎儿,这是怎的了?”
傅翎抬眼看向她,神色十分认真:“伯母,今日沈二公子与我说了退亲一事。”
端敏长公主怔住,抿唇不语。
傅翎握住她的手摩挲几下,带了些讨好与愧疚:“我,我应了。”
预想中的责备训斥并没有来,端敏长公主噗嗤笑了声:“这倒是刚刚好!”
傅翎不明所以,颇有些惊愕:“伯母...您不怪我么?”
毕竟,这婚事是伯母保媒的,与大伯商议后这才向圣上请旨。
端敏长公主摇了摇头:“我原本还与你伯父讲过,待他此次离京回来,就找你问问你的想法,倘若你不喜沈家,那这婚事咱们退了便是;这下刚刚好,你二人自己就做了主。我瞧着那沈二郎冷心薄情的,一看就不是知冷知热的人,沈家主母也不是好相与的,这婚事退了再好不过。”
傅翎松了口气,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端敏长公主拉过她的手又道:“除了沈家,上京家世好的人家多如牛毛,你也已及笄,伯母再为你挑选其他儿郎。”
早晚也要嫁人,嫁谁不是要嫁,傅翎对此并不抗拒,便欣然应下。
六月初始。
沈家郎君与傅家女郎退婚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上京。
与傅家风平浪静的氛围截然不同的是,其他家内宅简直是炸开了锅。
上京城的世家贵女们欣喜不已,果然,就傅翎那个草包是断配不上风光霁月的沈二公子的。
如今,沈二公子再无婚约在身,就是说,未来沈家主母的位子说不定哪一天就轮到自己头上,贵女们纷纷暗自想着,姜家女郎亦是。
听闻退婚消息后,姜苑激动的彻夜辗转难眠。
翌日一早,并未受失眠的影响,她反而精神抖擞地上了马车去往沈府。
当姜家马车到达沈家府门口,门房显得格外的殷勤,这位出身姜家的女郎,保不准不日就会进门成为他们的当家主母了,任谁都不敢轻视。
门房与往截然不同的热情,姜苑自是感受到了,她的心情愈发好了分。
故而,她走向沈夫人院子的脚步明显比平素快了些。
沈颐安一身月白广袖直襟长袍,端坐在院中石凳上,漫不经心把玩着手中折扇。
见姜苑被下人引着走近,沈夫人顿时眉目舒展,笑着招了招手道:“姜五姑娘,快些来,这边坐。”
“沈夫人,”姜苑浅笑轻盈屈身行礼,又朝沈颐安道:“沈二公子。”
沈颐安掀起眼皮凉薄地瞥了眼,‘嗯’了声。
这一声从鼻腔中溢出来的淡漠回应,令沈夫人面上的笑意微僵。
方才她还叮嘱儿子要热情些,他竟是这般‘热情’的!
毕竟做了多年的当家主母,沈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