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胸口一沉,撞掉她方才莫名涌起的嗜杀之意。逼得沈璃硬生生吐出一口黑血,血落入地,竟如沸水一般升腾出一股白气,消失不见。
清风一过,万籁俱寂。
巨大的缝隙也合得只有两指宽,天空澄澈,若是不留意,根本发现不了这便是封印数千妖兽的墟天渊。
沈璃愣然:“这是……”
行止从衣袖中掏出一张白巾递给沈璃:“污秽之气。”
沈璃怔愣地接过白巾,握在手里,看了好一会儿才放在唇边,擦干了自己嘴角的血渍。她抬眼看行止,却见他已行至墟天渊前,探手轻抚缝隙旁的锁链。“你先前与蝎尾狐争斗,被其吞入腹,身染瘴气,因你本是魔族中人,所以极易被瘴气侵蚀。我重塑封印之时也可清除你体内瘴气。”
“所以,非要我带路不可吗?”沈璃恍然,她定定地望着行止,目光一沉,“只为如此?”
“嗯,只为如此。”
沈璃沉默。行止回过头来望着沈璃,声音轻浅道:“属火的封印在墟天渊中,王爷体内瘴毒已除,不用再跟着我进去。自可回营地整顿军队,待此次事毕,我自会回天界。至此,不用再劳烦王爷了。”
风在两人之间横过,吹掉了沈璃手中的白巾。她直勾勾地盯着行止,抱拳,声音淡漠而疏离:“多谢神君此次帮助魔界。”言罢,发丝在空中甩出了漂亮的弧度,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因为没回头,所以她不知道行止目送她走了多远。
是夜,明月朗朗,沈璃在营帐中收拾了一番,正准备躺下,忽见帘外有人在来回踱步,她扬声唤道:“进来。”外面人影一顿,终是掀帘进帐,尚北将军看见沈璃,心里想着要委婉,但话语还是脱口而出:“小王爷,你就这样把行止神君放走啦?”
沈璃淡淡看了他一眼:“神君要走,又岂是我能拦得住的。”
“哎呀!”尚北将军悔得跺脚,“早知如此,我早该和神君说说的!”
“怎么?”沈璃一声冷嘲,“不过几天时间,你竟是看上了行止神君不成?”话一出口,沈璃被自己骇得一怔,尚北将军也跟着一怔,而后挠头道:“小王爷说话倒越发令人惊异了。尚北岂敢有那份心思啊。不过是觉得如今王都也倍受瘴气困扰,若能请得神君去王都走一遭,即便是不施法除瘴气,也能让王都干净些时日啊。”他摇头叹气:“我本还想带媳妇瞅瞅月亮的。”
沈璃默然。
待尚北将军走后,沈璃忽然睡意全无。她独自走出营帐,在军营里逛了几圈,明天,自王都来的将士要班师回朝,众人皆舍不得这清风明月,大都在营帐外坐着,或闲聊,或饮酒,畅想魔界若处处有此景该多好。沈璃只静静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心里琢磨着行止应该已经离开魔界了吧。走出军营,她仰头望着明月,不知是怎么想的,心中一个冲动竟直奔墟天渊而去。
此处气息已干净了许多。若不是两排链条在黑夜中发着微弱的光亮,沈璃几乎都要看不见那条细窄缝隙。
行止已经走了吧。伸手触碰上那条锁链,沈璃觉得她约莫是有了什么毛病,明知无人,却还巴巴地跑了过来。她自嘲一笑,刚欲抽手离去,缝隙里飘出来的风晃动了她的发丝。
沈璃一怔,鼻尖嗅到了奇怪的气息。她眉头一皱,抬头望向缝隙中的黑暗处,又是一阵风自里面吹来。
这气息……很熟悉。
沈璃正凝神回忆,忽然之间,一只眼睛出现在缝隙之中,沈璃一惊,身子欲往后退,但脚踝却像被抓住了一样,任她如何挣扎也逃脱不了。那只眼睛里流露出极为浓烈的情绪,似高兴,似疯狂。
沈璃的战斗经验是极为丰富的,除去初始那一瞬的惊讶,她立即稳住心神,掌心光华一过,银枪映着月光在她手里一转,毫不犹豫地朝缝隙中的眼睛扎去。可出人意料的是,沈璃这一枪扎去却并未落到实处,反而像扎进了沼泽地里,待她要将枪拔出,却觉得里面有股大力紧紧拽住了银枪。
沈璃咬牙,正欲动用法力,可脚下拖拽的力度忽然加大,没容沈璃呼唤一声,便将她整个人拖了进去。
微风拂过,墟天渊的缝隙外,什么也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