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得了闲,他竟恍觉周围安静得让他不习惯,连带着心里也空荡荡的,想着仆从们昨日提到的,金娘子亲自去接的那个客人,他不由得更沉了眼眸。
是她的老友吗?和她有什么渊源?到底是怎样的人……
“娘子这一院红梅开得可真喜人。”园子另一头传来一个男子清朗的声音,“上次我来可没见着这景色,委实遗憾。”
“奴家这里乃是以法器施的一处幻境,四季轮转,取的皆是天下最美的景,上次你来时,正好遇见春末夏初之景,这次看见的则是隆冬之景,还有好些时节的景你没看见呢。”金娘子声音娇柔,仿佛是依附在那男子余音之上,但闻她轻笑连连,“阿璃若是喜欢,便长久待在奴家这里可好?”
幕子淳直直地望着传来声音的那条小道。两道人影缓缓前来,携着漫步晴雪林间的悠闲,金娘子与男子挨得极近,显得尤为亲密。
“哎呀,子淳。”金娘子看见了他,声色与往常没什么不同,但却不似以往那样急急跑上前来将他拉住,只是立在男子身边为他介绍道,“阿璃,这便是我快要成亲的相公。幕子淳。”
男子眉梢一挑,目带探究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幕子淳皱起了眉头,对这样的眼神有几分抗拒,心里正在琢磨着这人与金娘子到底是什么关系,忽见那名唤阿璃的男子苦涩一笑,将金娘子的手一拽,道:“金娘子啊金娘子,你可是怨我当年狠心离你而去?一别经年,再见……却让我知你快要成亲……呵,你可知道我心痛成什么样子?”
什……
什么?
但闻对方突然吐出这么直白的一句话来,不仅幕子淳惊愕,连金娘子也惊呆了。她将沈璃看了许久,直到沈璃悄悄在她背后用手指戳了一下,她才恍然回神:“哦……”金娘子好歹也活了这么多年,立时便接了话头,柔了眉目,眸里含上春光,娇羞一笑:“阿璃说什么呢。还当着子淳的面呢。”
沈璃一侧眸,目光与幕子淳相接,这男子眼中的森森寒意看得沈璃极为满意,若说她先前还有几分不确定,那此时便是安下心来,专注于演这一出戏了。她撤了目光,再不看幕子淳一眼,全当他不存在似的对金娘子道:“若你们真是心心相印便也罢了,可先前我也听人说过,此人心并不在你身上,你何苦强求?”
金娘子沉默,她在等着幕子淳反驳,但意料之中,那人并无半点声响,金娘子垂头一笑,明知会如此,但她……还是忍不住失望啊。
“她是否强求,与君何干?”幕子淳忽然道,“阁下这话僭越了。”
金娘子目光一亮。
沈璃悄然一笑:“哦?”她的眼神似不经意瞟过幕子淳握紧的拳头,“如此说来,下人们之间的传闻并不可信?实则你是在意金娘子的?”
幕子淳冷声道:“与你无关。”
“自然有关。”沈璃一把揽住金娘子的肩头,扬眉一笑,恣意张狂,“我爱的女人,我怎会容她受半点委屈。”
在场两人再次呆住,紧接着金娘子目光大亮,望向沈璃的眼神里有几分惊叹:碧苍王好气魄!
“你若非真心实意地对她,那便恕沈璃得罪,我便是抢也要把她从你身边抢走。”
幕子淳脸色更冷,他看了金娘子一眼,却见金娘子正专注地望着沈璃,她眸中的光亮便像是在说:好啊好啊,我与你走。幕子淳忽而觉得这样的目光太令人心闷,他拳头握得更紧,半晌后,忽而一声冷笑。“早年阁下都干什么去了?”沈璃正在想该如何回答,却见幕子淳转身便走,“要怎样,随你去。反正……我如今也只是一个阶下囚。”他这话说得冷淡,却让金娘子脸色微暗。
沈璃挑了挑眉,目光追着幕子淳的背影而去,但见他的背影消失在一个转角,金娘子一叹,道:“阿璃,算了吧,这样让我太难堪……”
“是吗?”沈璃道,“我倒觉得挺有成效的呢。”她倏尔一笑:“娘子,不如咱们来打个赌吧。”
“赌什么?”
“你们成亲之前,这幕子淳必定缴械投降,你信是不信?”
金娘子微怔,倏尔失笑:“我等了二十余年也未见他投降……不过若是真来一次赌局,我希望这个赌局……我能输得一败涂地。”
“这个赌局定然如你所愿。”一旁的红梅枝忽而一颤,抖下一团新雪,枝上红梅光华一转,竟瞬间变成了行止,他裹着金娘子昨日送他的狐裘,在空气中呼出一口白气道,“你若输了,可要给我家沈璃什么物事算作赌资?”
沈璃看着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