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有很多人因皇后有孕而欣喜。

今年已经是正德六年，帝国需要一个继承人。

但是对唐伯虎来说，先帝一道旨意将他的人生打得七零八落，对于皇家的事，他已经无悲无喜。

皇帝能生就多生几个，不能生也有藩王入继。

皇位总会有人坐的。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名士一定要宰肥羊、喝酒！”范进带着唐伯虎穿街过巷，来到羊肉床子之前。

卖羊肉的回回还认得他，笑呵呵地说：“范老爷，你吃到陕西的羊肉了吗？”

“吃到了！还吃到陕西的羊头肉、羊脑子！”范进笑着回答，“从那以后，每次半夜醒来，我都觉得自己在草原吃草。”

“哈哈！范老爷真会说笑。”

周围买羊肉的人都觉得范进有趣，吃了羊脑子，还能跟羊的灵魂共鸣？

卖羊肉的回回听到范进要一整头羊，吩咐自家大儿子，从低矮的后屋拖出一头肥羊。

“这一只可还行？”回回店家问。

范进看向唐伯虎：“你看呢？”

“我看行。”唐伯虎点头。

他爱吃鱼，鱼跟羊合在一起就是“鲜”，因此对吃羊也有研究。

反正已经前程尽毁，不用研究官场，有的是生命去研究吃喝玩乐这些美好的事。

第一天到范家就吃上烤全羊，唐伯虎觉得京城也不是那么令人难受。

王守仁的新官职是吏部验封司主事，这是一个连衙门都可以不用去的小官，但他还是兢兢业业上衙。

对于王守仁提出“知行合一”的思想，有人赞叹敬佩，有人认为不服气，甚至有人认为这是离经叛道。

你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官，有什么资格就窥探圣贤大道？

皇帝却对王守仁很感兴趣。

因为范进说，假如他想做一个圣明的君主，应该重用王守仁。

亲贤臣、远小人，王守仁就是君子。

“王爱卿，你是感悟圣贤大道的人。你可能感知，皇后腹中孩儿是男是女？”正德皇帝好奇地问。

王守仁哭笑不得。

他在贵州、江西、南京转了一圈，皇帝不问他贵州土司的事情，也不问江西匪乱，而是让他算男女。

这个问题，难道不应该去观音庙求签吗？

“陛下，臣悟的道，不能辨胎儿男女。”王守仁诚实地回答。

“那是你悟得不够透彻。”皇帝煞有介事地说，“朕一定会喜得贵子。”

生十个八个，总能喜得贵子。

皇帝悟了。

他不问贵州各土司的事，也不问江西匪乱，这是内阁应该操心的。

如果内阁处理不好，就处理内阁的人。

李东阳和杨廷和以及内阁其他人，都是名臣。既然如此，就该担负名臣的责任。

身为皇帝，为帝国繁衍继承人才是正道。

“你现在吏部好好干一段时间，朕还要给你升官。”正德皇帝画饼。

王守仁不悲不喜地谢恩。

干活肯定是要好好干，至于升官什么的……当到内阁首辅，也可能一朝获罪。

他只求问心无愧。

正德皇帝觉得王守仁果然像范进说的一样优秀。

不久之后，王守仁署吏部员外郎、任吏部文选司主事，吏部上下都对王守仁很敬佩。

明明看起来被皇帝重用，可就是不高升，一直在小官的职位上调来调去。

皇帝的心思没法猜，王守仁的心思也没法猜。

王守仁休沐的时候，跟志同道合的人论道，其中常邀的客人有范进和唐伯虎。

唐伯虎在范进家里住着，觉得灵魂得到升华，不是跟羊的灵魂共鸣，就是看到鸡鸭眼中的世界。

庄生梦蝶、蝶梦庄生？

这一日，范进又在论道的时候魂飞天外，有客人问：“范大人，你又顿悟何事？”

范大人的精神境界超出常人，只看他时常魂游天外就可知。

“小王子。我看到了小王子。”范进睁开眼，认真地说。

“什么小王子？”

“鞑靼小王子。”

这个人的具体名字，似乎没有人记得，只知道他叫小王子。

正德六年三月，小王子带着五万人入侵河套，劫掠一番呼啸而去。

现在已经五月，朝廷早已得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