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怎么气闷,辗转反侧,贺圆那是通通不知晓的,她一夜好梦。
夜里下了雨,清晨的山里交杂着各种鸟鸣声,贺圆洗漱整理一番后,打开门,门外的青石板路上还带着湿意,路边五颜六色的不知名野花开得正好,花瓣上带着朝露,格外娇嫩。
贺圆深吸了一口气,沿着青石板小路,直走到一处无人的空旷地,打起了八段锦。
练了小半个时辰后,贺圆的身上已经出了一身薄汗,回寝舍沐浴换了身衣裳,再赶到教舍时,比她早到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其中就有宋安玉,他见了贺圆,主动打了个招呼。
贺圆笑着也回了个招呼。
其余人都装作没看见贺圆,贺圆也目不斜视,直奔自己座位,拿起昨晚看完的书,又往教舍外走去,走到之前锻炼的空旷地,贺圆开始背起了书。
贺圆记性好,书背得也快,半个时辰便背下来二十来页。
这回再进教舍,人到得就差不多齐了,贺圆一进来,文远和张惠济那一团七八个人都静了一瞬,接着又说笑起来。
这是打算井水不犯河水?
贺圆不信,却丝毫不影响她接下来的几天,早起锻炼,夫子讲学她看书,吃过饭后就跟宋安玉打扫藏书阁,再看看藏书阁的书。
就这么周而复始直到旬休那日,有的学子不是本县人,会留在族学,有的人趁着夜色回家,还有的人等到第二日天亮了才回家。
贺圆不放心连氏,归心似箭,自是要连夜赶回家。
等到天完全黑透了,贺圆才带着一身春夜里的寒意,回到了家。
连氏见了,自是心疼不已:“这大晚上的,你怎能独身一人赶夜路?这宾春县不太平,你又不是不知道,若你出了什么岔子,叫娘怎么办?”
这是连氏又想到了贺兼的惨死,贺圆不敢顶嘴,乖顺应道:“我知道了,下次再不敢赶夜路回来了,娘你别担心。”
“还傻站着做什么?福满,快提些热水给三郎泡个澡,再叫小菊煮点姜汤来。”连氏吩咐着身旁的福满,又转过头数落贺圆,“你到底是个女儿身,可千万不能受了寒。”
“不冷,我穿得厚实。”贺圆又问家里的情况,“这段时间,家中一切可安好?”
连氏扶了扶鬓边的髻,不自然了一瞬,又脸色如常笑道:“自是一切都好,能有什么事?”
贺圆本能觉得有些不对劲,正要追问,福满正好走进来喊道:“三郎,热水都备好了。”
连氏跟着催促:“快去泡个热水澡先,旁的待会再说也不迟。”
贺圆只好作罢,去净房前还不忘叫上福满:“福满,你跟我来。”
连氏故作镇定,只是悄悄对福满使了个眼色。
福满咬了下嘴唇,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贺圆不动声色,将这番眉眼官司尽收眼底。
时值孟春,南方虽比北方暖和些,到了夜里也是春寒料峭。
带着寒意的风仿佛要吹进人的骨头里。
贺圆和福满两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快步走进了净房。
一进净房,暖意扑面而来,窗户被关得紧紧的,正中间是一张三扇松柏梅兰纹屏风。
贺圆绕过屏风,里面的黄花梨木浴桶已盛了大半桶热水,热气氤氲缭绕。
福满想跟进来,被贺圆叫停:“福满,你就在屏风后。”
“知道了,三郎。”福满听话,乖乖站在屏风后,也不乱看,只低着头。
贺圆把身子沉进热水里,开口问道:“福满,我去族学读书这段日子,家中一切可还好?”
“都好。”福满的声音透过屏风传过来,显得有些闷闷的。
贺圆叹了一口气:“福满,我娘担心我,遇上事儿了也不情愿告诉我。可是她心里得有多愁呢?我爹过世得突然,她本来就伤怀,若遇上事了,连我也不告诉,光靠她自己怎么承受得住?”
福满低着头,直勾勾看着自己脚上穿着的绣花鞋,这是连氏新给她做的。
“三郎,是咱们之前住的庄子被烧了。”福满小声说了句,又带着点后怕,“就是三郎你入学那日。”
贺圆听了,细想一番,也开始后怕起来。
从庄子里搬到城东那天,贺圆和连氏都很低调,王翁办事利索,天刚擦亮就带着马车牛车等在庄子外,两个时辰不到就搬到了城东。
紧接着,连氏忙着给贺圆收拾行李,也没出去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