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氏垂泪,带着几分无奈:“福满这丫头,庄子烧了大半,咱们人都不在,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我是怕说出来,分了你的心,叫你读书也不安生。”
“那也得告诉我,我读书也是为了咱们娘俩能过得好,你把事都藏在心里自己扛,我才会成天担心家里。”贺圆把手中最后一沓纸钱,一股脑塞入火中,起身问道,“可报了官?”
连氏看着烧给贺兼的衣裳和纸钱,在炭火中烧成灰烬,流着泪起身时还有些颤巍,贺圆连忙扶了一把。
两人回了房,连氏才苦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林知县那人,报官跟没报官没什么两样,还不如不报。”
来到宾春县寥寥数月,连氏和贺圆已经跟林知县打过两回交道,第一回是贺兼和贺老太太意外暴毙,查来查去,林知县说是马匪胆大妄为,可贺兼人都下葬了将近一月,也没见抓到马匪。
第二回就更不愉快了,贺家长房那般分家,明眼人都知道是不公正的,就是在欺负她们孤儿寡母,可林知县那人却收受贿赂,颠倒黑白。
还打了贺圆十大板!
骂他一句狗官又有哪里不是?
连氏又哀伤起来,若是天下的官都如贺兼一般就好了。
贺圆缄默良久,顺着连氏的话道:“娘说的是,不想报就不报。只是明日我还是要去庄子上查探个究竟,看看究竟是有人故意纵火还是意外失火,若真是有人故意想害我们的命,咱们也得防备些。”
连氏本想阻拦,但看着贺圆一脸坚持,终是轻轻叹了口气:“既是有人可能在暗处谋算我们,你凡事务必小心。”
贺圆自是应下,又对连氏说:“娘,你明天去寻些棉布麻布回来,等我从庄子上回来教你个手艺。”
贺圆卖了个关子,就回房休息了,走了一路回来,又泡了个热水澡,确实乏了。
等到第二日清晨,天刚擦亮,贺圆就起身直奔庄子上。
城郊的庄子,贺圆和连氏等人虽说只住了几日,可连氏原本以为要长住,带着福满和小梅小菊好生收拾了一番,院子里还栽了几株月季。
现在全都付之一炬。
贺圆推开门后,入目的就是焦黑的地面和破损的青砖墙,新栽的月季也被烧得只剩一截干枯,再往里走去,后院的几间卧房也被烧了个大半。
这些时日来,下过好几场雨,就算会留下的痕迹也早被冲刷了个大半。
一番察看下来,贺圆也不是全无收获,心里总归是有了点儿底。
锁上院门,贺圆扶着车辕,一步跨上了雇来的马车。
回去的路上晃晃悠悠,贺圆却在心底盘算起来。
庄子被烧那日,府里早就没人,说是丫鬟不留神失了火,那是绝无可能的,可偏偏这火是从内院烧起来的。
内院被烧得七七八八,可外院的墙倒还能看得过去。
且眼下正是多雨的春季,贺圆入学那日晚上还下了场雨,自不会干燥得起了火。
那便是有人故意往庄子里放了把火。
不是天灾,是人祸。
贺圆得知此事后,虽在自己意料之中,却也有些烦闷。
会是何人在背后对她们孤儿寡母动了杀念?
所图的又是什么?
她跟连氏,如今拢共有两三千两的身家,也算得上是略有薄产。
若是图财害命,她跟连氏一死,这家产恐怕最后便宜的是贺家长房。
更不必说,为了这点家产,她们跟长房早就撕破了脸。
若不是图财,那十有八九是报复。
贺圆跟连氏来到宾春县不过寥寥数月,贺兼生前死后,贺圆跟连氏都是深居简出,不曾跟人生龃龉。
若真说是跟文远、张惠济等人结下了仇,那也是纵火后的事了。
贺圆却没完全放下心来,还有一个人,她无法确定是否跟人结了仇怨,那便是二房原本的顶梁柱贺兼。
贺兼此人,是为贺老太爷丁忧而回宾春,不怎么出门,但上门拜访的人络绎不绝。
连林知县和贺氏族长贺七公都递上了拜帖。
贺兼来者不拒,都将人请进来招待一番。
贺圆的两分怀疑,皆因贺兼和贺老太太死得突然,这年头,哪有如此胆大包天的马匪,竟敢光天化日之下谋杀朝廷命官?
更不必说,林知县追查了这么久,连个马匪的影子都没看到。
这事就透露出来两分蹊跷。
贺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