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9年2月26日，地中海气候环境特有的暖冬已经进入了一个相对平缓的阶段，天空落下淅淅沥沥的小雨，但被雨水打湿的皮甲依然带给了骑手们冷彻骨髓的寒冷。

一名表情严肃，身材消瘦的中年骑手正独自骑马离开迪亚巴克尔，他眼中的疲倦几乎无法遮掩，但骑在马背上却依然把腰杆挺得笔直，骑马这件事已经成了他身体的本能。

他正在前往去领导自己的军队，一支失去了千夫长的散乱部落骑兵队伍，如果情况良好，百夫长们尽忠职守的话，也许他的队伍还能剩下五百人到七百人？

但在亲眼看见自己的军队之前，你永远也不知道这武装牧民上报过来的损失水分到底有多大。

有时候他们会虚报自己的伤亡，只为了让自己暂时离开前线，还有时候他们会为了虚无缥缈的面子而虚张声势，每个酋长，甚至每个在部落中享有勇武之名的士兵都有自己的想法。

在莫伊塞斯看来，白羊人其实算不上合格的士兵，相比于蒙古人而言，他们要软弱的多，即使在土库曼人这个群体中，他们也不是黑羊人的对手。

至少在那位黑羊王的率领下，黑羊人已经形成了相对严整的军户制度，虽然它看起来和一百年前蒙古人在这片土地上推行的编户齐名制度没什么不同，甚至在组织度上还更松散一点，但那也比部落制要强得多。

而那位白羊王身上显然没有那股魄力，他虽然擅长政治投机，而且舍得下重注，但骨子里却不是个强硬的人。

当然这也是他能和白羊各部的酋长们一直保持着密切关系的重要原因，莫伊塞斯不想评判自己的王，但同样在帖木儿军队中服役过很多年，而且还被选入了督战队充当‘宪兵’的他显然更习惯帖木儿的管理方式。

从任何角度而言，帖木儿都不是个仁慈的人，他甚至很少给人第二次机会，但在军事上他绝对是这片土地绕不开的丰碑。

好消息是莫伊塞斯所需要赶的路途并不遥远，所以即使顶着小雨他也能在一天之内赶到自己所需要领导的部队所在之处。

坏消息则是，这点小雨对黑羊人而言同样算不上什么麻烦，也许淋过雨的弓弦会疲软一些，湿滑的草皮会让骑兵的速度慢一些，但那也是需要双方一起承担的劣势。

所以当莫伊塞斯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那只需要自己重新组织起来的溃兵时，他们已经对尾随而至的黑羊人被追上了。

双方正以一座面积不大的丘陵为中心点互相对峙，就暂时而言白羊人在地势略带上风，差不多有一个百人队规模的骑兵占据了最高点。

而在丘陵下的平原上，一时间数不清楚，但总数不低于的五百的白羊人骑兵正示威性的朝对面沉默寡言的黑羊人叫嚷。

被白羊骑兵护在身后的，则是一支规模不大，缺少成年男人保护的白羊人部落，他们的畜群被卡在黑羊人和白羊人中间，因为领头羊被射死而踟蹰不前。

莫伊塞斯打量了一下黑羊人的队伍，差不多是三个百人队的规模，显然这些人就是在各地扫荡白羊人部落的劫掠队。

白羊人最恨的就是这帮人了，他们不仅杀死儿童，在水井中下毒，还会刻意杀死白羊人的牲畜，任由那些可怜东西的尸体在草原上腐败。

而莫伊塞斯很快就见到了这些劫掠队的凶狠，他们在敏锐的判断出自己人数上不占优势之后，直接大肆开弓，用染了毒的箭矢去伤害那些牲畜。

莫伊塞斯听到白羊人的骑士们愤怒的大吼，而后不管不顾的开始向黑羊人发起了冲锋，短短三百米的路程松散的队伍就前后分成了三节。

而黑羊人则在干完了所有断子绝孙的坏事之后，队伍整齐有序的撤退了，完全没有和白羊人纠缠的打算。

双方的基层军官方面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当初白羊人基本都是在队伍里的蒙古人指挥下作战，帖木儿原本并不信任他们，一直到他赢下了安卡拉之战才真正开始信任起了白羊人。

但在那之后，汗国在西部地区的战争就基本告一段落了，所以白羊人的基层军官基本就是依靠各部的酋长作为支撑。

他们连基本的编制都是混乱的，有些部落实力强一点，酋长手下可能有将近两百人也自称百夫长，有的部落则只能凑出七八十人，但酋长依然自称百夫长。

莫伊塞斯已经见多了自己部落里各种怪事，而现在他倒是很高兴这支溃兵还有向敌人发起冲锋的勇气，之所以证明他们没有被打垮。

但他们的问题还在于老毛病，缺少专业人士的指挥，且各百夫长之间隔阂严重，各有各的想法，很难攥成拳头。

莫伊塞斯在山坡上展开了白羊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