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脚下的路,很远
远到失去了高山
以及流放迷茫的荒原
你也难免会走的孤单
孤单的
只有失落的时间
与疲倦的皱纹相伴
可你那任风尘洗劫的眼
始终不肯赊欠
一缕
过往的云烟
题外话:
当千里迢迢回到故乡之时,我没有刻意思索左脚还是右脚先沾上村里的尘埃,而是对着路边一排排高耸的白杨长吁短叹,当然,别人也不会留心我这种莫名的举动。那些整齐划一、笔直有范的杨树,虽然给村子里增添了不少绿意,但却是我最不待见的树木,我厌恶它复制了自己,一株株让你几乎记不住谁是谁。大概考虑到它极易存活,且一两年内便可成荫的缘故,整个北方到处长满了白杨。
而那受到挤兑的柿子树,几乎在村子里快绝迹了,它生长得极慢,又随心所欲地伸着弯曲的枝干,没有个正经样子,以前像门神般蹲在家家门口的它,如今皆被一一伐倒,化作一团火焰,销声匿迹在岁月的洪流里了。或许爷爷辈栽它是为了抵挡饥饿,在秋天收获那一盏盏如灯笼般红透的果实,也为了驱赶夏日的暑热。其实,相比外家姓的白杨而言,柿树叶子厚硬,根系又扎的颇深,即使连年大旱,也不误耽搁它结出甜涩的果实来。因此,我是极爱的。
尤其是在萧索的寒冬时期,村子里的草木干枯殆尽,放眼望去寻找不到一丁点的勃勃生机。就在这时候,柿树袒露出它蜿蜒遒劲的臂膀,尽管也是光秃秃的,可那或婀娜,或放荡,或悠扬,或散漫的枝干,宛若蘸上墨水的笔触,龙飞凤舞的在沉寂的天空中游走,挥洒出一抹动人的诗意。倘若遇见一场雪,便愈加妙不可言,柿树那高冷傲骨的身姿,披着与自身炭黑肤色相撞银白外衣,再有高枝上早已被风干的柿子点睛,这画面不仅沧桑中带着浓浓的烟火气,而且意境悠远,令人浮想联翩,懂得人一眼就勾出了绵绵乡情。
但柿树之于我的童年,不止于此!
每到夏季,我和班上同学便成群结伴地攀爬到连成一排的柿树之上,也不知道是从哪一代传下的游戏——“摸脚丫”,足足让我们在柿树上欢腾一个周末的时光。一个一个脱掉凉鞋,光着脚丫麻溜地摸上弹性十足的枝干,随后石头剪刀布,输掉的一位便要四处捉人,唯有亲手碰到他人的脚背或脚丫方算嬴了一局,如此循环往复,乐此不疲。当然,想要在险境丛生且不被摔下树去,成功地完成任务,是需要兼备爬树的技术与勇气的。因为在游戏开始之后,每个孩子如猴子般上跳下窜,各自小心翼翼地爬到树枝最危险、最绝境的地方,占据柿树上有利位置,将脚丫往外一伸,悬挂半空之中,任谁也勾不着,如此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在吃的方面,柿树也不认输。它的果实可风干后封藏,待到冬日便是甜美的食物,也可带着青色时放进罐子里浸泡,散去苦涩后,剩下甘饴的果肉。而舅舅家常常用柿子酿醋,颜色晶莹如酒,酸中带甜,不等下锅配料之时,已被我和表弟偷喝了个精光。即使为此挨一顿揍,也是相当值得的。
所以,柿树上的童年,就像一本掩埋于尘埃下的连环画册,可能它已被你垫在了桌子腿下,但这本画册中封印的童趣,依旧灿烂如新,不随着时代的更迭而更换模样。如果有朝一日,你站在一棵古老的柿树下仰望,那道咒语便被解开,空洞的心房再次填满欢乐,笑声盈盈,生命如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