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提她现在腹中有所倚仗,更是有恃无恐,才能做出在崔皇后眼皮子底下,就明目张胆的将房妧“请”到自己的宫殿之内诘问。
李熙猛然的停住脚步,转身望着房妧,“你总算记我一点好。”
他面容平静,可语气中总是不自觉的流露出一点点的哀怨,仿佛房妧此前多么的辜负他的好意。
“臣女别无所长,但仍能略分是非曲折。”
李熙眼神黯淡些许,“在你眼里,我永远是居心叵测,只是你可知我对你的心,一直无虚假。”
房妧垂首,望着李熙身后,“天色不早,皇后娘娘该着急了。”她向着李熙行礼,小步掠过他身侧。
身边似乎还残留着少女身上浅淡的檀香味道,内中含着一点苦涩的药味,就如同他现在的心境,从舌根往上泛着苦。
他还要怎么的对她,才能让她正眼相看呢,难道真要将心掏出来,房妧才肯信相信,他是真心无假。
房妧的身影在前方渐行渐远,天青色的衣衫被风吹得徐徐浮动,好像魏王府花园内翩飞的蝶。
幼时他想要捉住那些脆弱而清美的生灵,却费尽力气也难以如愿,最多只落得满手粼粼的飞灰,后来他气急,用砚台压住一只慌不择路的蝶,那孱弱的生灵连挣扎都是无声的,尸身留在那黑沉沉的砚台底。
从此他终于拥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即使那已经是死去的空壳。
可人与蝶能够等同吗,他想要她活生生的待在自己的身边,一颦一笑都为自己,为什么不可以?
他是天潢贵胄,长大后又渐渐领悟到,这天下至高的权力,早晚也是会落入自家的手中,这世间的万事万物,莫不从属。
只要他想,便都该是他的,心上人,自然也是如此。
李熙的目光渐渐凝落在一处,这回选秀,他府上听到风声,帝后要为梁国公府的大娘子赐婚,在选秀的时候赐婚,自然首选便是宗室子。
乍闻此事,他的心底仿佛霍然照亮,不是他自夸自得,如今宗室当中,唯有他最为出众,到时候他在向帝王恳求,事情便是顺理成章。
可后宫中的探子,却传来令他不愿听的消息,崔皇后为疼爱的小辈遴选夫婿的时候,将他排除在外。
这自然是房妧本人的要求,否则即便崔皇后与魏王府并不密切,但也不会莫名排斥李熙为小辈的夫郎。
她就这般的厌恶他,嫌憎到要特意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上达天听,也不愿意嫁给自己。
思绪空隙,李熙总是静静站在窗前,如何也不明白那人厌恶自己的理由,他在她的面前,从来都是百般思量,没有错漏疏忽,对任何人,他都无那般的小心谨慎,可总也讨不得她的欢心。
“殿下,天寒地冻,昭媛娘娘赐下热汤,请殿下暖身。”身后福宁殿的女官追出来,提着精巧的食盒。
李熙收拢思绪,面无表情的朝她点头,“多谢昭媛娘娘,不日定当前去拜会。”
他并不伸手去接那食盒,身边的侍从也都垂着头,紧紧跟着自家王孙走,福宁殿送出的热汤,终究还是在冷风中凉透。
房妧回去的时候,崔皇后正等在殿中,见她过来,才算是松一口气,眉间展开,留下细细的纹路,“阿妧你怎么样,那疯妇没有为难你吧?”
她使人端来温热的宁神汤,舀起一勺喂给房妧,“她仗着那肚子,越发的得意忘形,我素日懒得同她计较,反而让她不知天高地厚,阿妧你放心,这口气我总给你讨回来。”
房妧接过玉瓷药碗,小口小口的抿着,“不妨事的,昭媛娘娘是长辈,召我听训,自当遵从。”
崔皇后轻嗤,“她算哪门子的长辈。”
韩昭媛出身自然不比皇后,不过是小门小户,但最为让崔皇后鄙弃的,是她那副轻狂的做派。
倘若是后宫争宠,崔皇后连一眼也欠奉,但无缘无故的,竟发疯到她侄孙女的头上,却是令她心头火起。
康元帝膝下并非无子无女,不过是如今心血来潮,正碰上她腹中新生之子,换做旁人也是一样,但韩昭媛却倚仗着那点子宽宥,格外的放肆。
不仅是此次犯错的韩厌,韩昭媛一家子老小,连总角之年的妹妹,都讨得一个县主之位,荣宠委实过盛。
帝王想要将一人捧起来,自是天下万物加诸其身,莫敢违逆其右。但康元帝定然无意动摇自己的地位。
韩昭媛是新宠,是后宫的妃妾,朝臣之前也是受万人膜拜,但不是中宫之主,一国之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