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宁不是个常做梦的人。

因为她本来就是江雨宁意识的延伸，而梦境多是意识碎片，有她的存在，她的意识里本该不存在那些碎片。

然而今夜攸宁还是做了一场梦。

梦见了小时候遭遇的那场狼群。

她被一个人带领着往外跑，好不容易逃出去，狼群已经被彻底甩掉，所有人都很狼狈。

身后的人倏地倒下。

因为他的后背被划了很长的血痕，已经撑不住了。

攸宁和另外一个少年撑着他往前走。

直到到了一条河边，他们两个都撑不住了摔倒在地，轩辕明烨道。

“他是不是要死了啊。”

她听着那个人发着颤，惊恐又冷静的声音，对，明明已经害怕至极，但还是保持着诡异的冷静。

那是当时在大夏国当质子的轩辕明烨。

和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个人，那是轩辕明烨的护卫，据说常年带着面具。

就是因为有他，她们才得以逃出升天，那天还有好几个人，都死了，他们有的是奴仆，有的是世家公子，当时最后只剩下被狼群啃噬得支离破碎的身体。

当年奸宦当道，那些人不将人当人看，就喜欢看人绝望痛苦的哀嚎，尤其是那段时间皇帝身体不适，国家在奸宦的手里，几乎要被玩出花来。

那黑暗的几年里，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人丧命。

而她，才从人拐子手里逃出来，就撞上了这群人，眼睁睁的看到过狼群追上了一个稚子撕咬的样子。

若是换成另一个小女孩只怕要被逼疯，但是攸宁没有，她本来就是疯子。

攸宁不太在意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的死活，但是当时不一样，因为那少年才救了她。

她当时的心情很不愉快，因为如果他死了，她这辈子都会亏欠着人命。

她或者有一道守则，讨回旁人欠她的，同时，攸宁也非常讨厌自己欠了旁人什么。

所以当轩辕明烨说小侍卫会死的时候，攸宁道：“死？死什么死，没有人会死。”

可是，听说这个小侍卫已经许久没有吃任何东西了。

她当时是怎么做的，因为路上没有任何的道具，所以找了一块干净石头，在手心里拼命地摩擦，握紧了拳头殷红的血送进那个面具少年的嘴里。

因为割得很深，所以鲜血汩汩流出。

被小侍卫尽数吞了下去。

轩辕明烨拧起了眉道：“你疯了吗？流这么多血，你自己也会死的！”

攸宁道：“闭上你的嘴，我可没有那么容易就死，要死也是你先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已经有些头晕目眩。

小侍卫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他的喉咙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攸宁松了一口气。

她斜瞥了一眼轩辕明烨：“你看，我说不会那么容易死吧。”

轩辕明烨说：“我看你快死了。”

他们的年纪都比她要大，结果反倒被照顾了。

小侍卫皱起了眉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声音明明虚弱，但是仍然夹杂着淡淡的凉意。

轩辕明烨道：“是这个小姑娘的血。”

攸宁已经站不稳了，还是轩辕明烨一把扶住了她。

“自己瘦得都像根柴火了，竟然还敢喂那么多血给人喝，胆子真大，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那个时候的她还没有名字。

她看着眼前潺潺的流水，河面看过去一片宁静。

“攸宁，我的名字。”

轩辕明烨叹了一口气：“那，小攸宁，我背你走。”

他看了眼小侍卫道：“你呢，走得了吗？”

他已经醒了过来，就算没什么力气也不至于无法行动：“能行，把她给我吧。”

轩辕明烨嗤笑道：“算了吧，如果你们一起倒下，我可背不动两个。”

他们两个明明也不见得比她打多少，就喜欢老气横秋地说着话：“你一个小姑娘，为什么会在这种鬼地方。”

“我被人拐子带走了，想办法跑回来的。”

轩辕明烨一脸疑惑：“你这么厉害，看着也不是个蠢的，还会被人拐子带走？”

“……”

因为被人拐子带走的不是她，攸宁不想多说什么了。

轩辕明烨道：“那你家在哪里，我想办法替你找找你的家人。”

攸宁笑道：“江家第四。”

“是状元郎那个江家吗？”

攸宁随口应了一声。